第11部分(第4/4頁)
章節報錯
動傢伙。她也不怕丈夫,由著性子跟丈夫鬧,丈夫也沒少揍她,跟打小孩子一樣把她摁到床沿上,在屁股上抽幾掌,好像那不是自己老婆身上的肉,是一面牛皮大鼓,又是拳頭又是巴掌,拍打出撼人心魄的音樂,反而讓老婆更囂張了。張惠琴見過多少夫妻打架的場面,用捅爐子的鐵條子,用掃把,用洋鎬把,捱過暴打的女人很少有怕丈夫的,這些丈夫也真是笨到家了。張惠琴直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丈夫傷心的理由,在以後的好多年裡她總是回憶那可怕的一幕,前前後後她記得清清楚楚,沒有吵沒有鬧,連拌嘴都沒有,連一點徵兆都沒有,丈夫就傷心了,就發脾氣了。張惠琴嚇壞了,氣都不敢出,當時她要大喊大叫丈夫真會劈了她,她真正體會出什麼叫生氣什麼叫傷心,男人傷心是很可怕的。在以後的好多年裡,張惠琴不止一次想問明白,話到嘴邊,嘴裡就沒有聲音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也就明白了那是男人的秘密,男人跟女人一樣有他們的秘密。女人又害怕又好奇。
王拴堂基本上是一個平和的人,放水澆地,開拖拉機,讓他幹啥他幹啥。後來讓他去管水閘,扛著大管鉗一直到白楊河的上游,南北大渠分岔的地方,也基本上到農田跟戈壁交界的地方了,他們家再也不能往西遷了。唯一的好處就是離牧場近了。那也只是心裡感覺,還有一百多里地呢。王拴堂站在大水閘上,常常望著荒漠發呆,兒子跟海力布好像近在眼前。他高興了,連煙都不抽,一隻手放嘴巴上哐哐哐咳嗽,另一隻手就摸腰裡的小斧頭。他身體好著呢,他咳嗽是因為太激動了,激動了就常咳嗽。有一年,新來的連長檢查工作,脾氣特大,看水閘的三個職工讓他訓了大半天,算是新官上任加把火立威信吧。新連長雞蛋裡挑骨頭,還真挑出了骨頭,新連長髮現了王拴堂腰間的小斧頭,他就叫了起來:“嗨嗨,放水需要斧頭嗎?嗨嗨!”也是上天有眼,那天上工時張惠琴讓丈夫回家的時候弄一捆柴火。家裡不缺柴火,王拴堂是個勤快人,王拴堂聽老婆下命令就犯嘀咕,上了大堤還嘀咕呢,還回頭看一眼自己家的院子,幹樹枝堆得跟小山一樣,女人總是莫名其妙,也許是心血來潮,要讓柴火堆再高一點,在村裡的娘兒們跟前就有自豪感了,瞧我家老頭子多能幹,女人就是這樣。男人呢,手腳勤一點,哪兒弄不來一捆柴火呢,他的小斧頭就有用場了。新連長這麼一吼叫,王拴堂就說:“回家順路打柴火嘛。”
“上班幹私活呀。”
“給你說順路嘛,沙包上有梭梭、紅柳,很方便。”
“你還有道理啊。”
“一捆柴火又不是一大車,三五分鐘的事情,撒一泡尿的工夫嘛。”
就這麼應付過去了。據說新連長在老單位就是個二桿子二百五,專毀農工心愛的東西,要整誰就先整誰的心愛之物。男人們都有各種各樣的菸嘴煙盒,裝菸絲的,大多都是自己動手做的,材料來自動物的骨頭和樹木的根,還有用石頭和金屬做的。這個二桿子二百五以種種藉口收繳上來,當著人家的面毀掉了。失去心愛之物的農工面如土色,沮喪得抬不起頭,不值錢的,都是些小玩意兒,又不好發作。
王拴堂也有一個棗樹疙瘩做的菸嘴,它顯然不是王拴堂的心愛之物,王拴堂自己都不知道菸嘴重要還是小斧頭重要。老婆絕對知道,以家庭主婦的口氣叫他弄柴火,丈夫一般不會拒絕。丈夫果然帶回一捆幹梭梭,順手把小斧頭丟到窗臺上,接住大缸子咕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