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難過,她,大概吃驚於我的清醒。我們對看了幾秒鐘,還是我先開口:“早,羅伯母。”她瞪著我不語。“你——”我噘噘嘴說:“不喜歡黃色的花嗎?”

“誰給你採來的花?”她冷冷的問。

“嘉嘉。”我說。“嘉嘉?”她沉思了,半晌,她喃喃的說:“嘉嘉!她知道些什麼?你又知道些什麼?”她望著我。“你為什麼要到這兒來?憶湄?這裡沒有你認得的人,你怎麼就敢提著一口箱子來投奔?你怎麼知道你一定會受歡迎?你怎麼敢面對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你——”她嚥住,神情怪異的盯著我,眼睛是灼熱的。“憶湄,你來做什麼?你告訴我,你到底來做什麼?”

我愕然了,從床上坐了起來,我詫異的望著她。她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的“投奔”除了無家可歸之外,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嗎?或者,她十分不歡迎我?迎著她的目光,我說:“我無父無母,所以我投奔了你們,羅伯母,我還可能有其他的目的嗎?你以為我來做什麼呢?”

“你——”羅太太的眼神有些渙散,低低的囈語般的說:“他讓你來的,是嗎?他讓你來!我知道,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來了,一切都不同了!我看到你,我知道你!嘉嘉也知道!是嗎?你要做什麼?你預備做什麼?但是,請你饒了一個人,好嗎?請你饒了他!請你……”

“羅伯母,”我靜靜的說:“我聽不懂你任何一個字,你在說些什麼?這個他,那個他,你是指誰?是人字旁的他?還是女字旁的她?羅伯母,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你懂的,是不是?你什麼都懂!”

“我什麼都不懂!”羅太太怔怔的望了我好一會兒,然後,她張開嘴,一個字一個字說:“你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嗎?”

“我的母親!”我叫:“我當然知道!她是江琳,已經去世了!羅伯母,你在故弄玄虛嗎?難道我的母親還有另外一個人?”“你的母親——”羅太太的話沒有說完,羅教授猛然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巨大的身子挺立在我的床前,亂髮篷篷中的眼光直射在羅太太的身上,用警告似的口吻說:

“我在門外聽到你們在談話,雅筑,你在說些什麼?”“她在談我的母親,”我說,懷疑的看著羅太太和羅教授:“你們以前和我母親很熟嗎?羅教授!我的母親是誰?”

“你的母親是誰?!”羅教授瞪大了眼睛,對我魯莽的喊:“你在發熱病嗎?憶湄?還是在說夢話?你連你的母親是誰都不知道了?還要問我們!你的頭腦呢?發了昏嗎?”

天知道!這是羅太太提出來的問題!卻害我捱上這一頓臭罵!我翹起了嘴巴,嘟嘟嚷嚷的說:

“真不知道是誰沒有頭腦,是誰在發昏,我不過是重複別人的問題而已!”羅教授看了羅太太一眼,說:

“雅筑,你先回房裡去,我有話和憶湄談!”

羅太太順從的轉過身子,走出了房門,在隱沒在門外的一剎那,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光特殊而神秘,我是更加的大惑不解了。羅教授望著房門闔攏,然後,把他重大的身子塞進了我床前的椅子裡,瞪著我說:

“好了,憶湄,你有什麼話要說?”

我一愣,什麼話?!明明他有話要和我說,怎麼倒變成了我有話要說了,我皺起了眉,沉不住氣的說:

“我根本沒有話說!只是你們轉昏了我的頭!我覺得你們全體都在故作神秘!”“故作神秘?”他的眼珠骨碌碌的轉了一下:“憶湄,你別聽雅筑的話,難道你還不知道她的神經有問題?她說話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