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到了,此刻就坐在離她不遠的桌子上,眉目間有一些姐姐的模樣,但更能讓她肯定她身份的,是她唇下的那粒小小的紅痣,當年她剛出生時,姐姐就指著嬰孩唇下的那粒紅痣對她說:瞧,這丫頭以後不愁餓肚子了。

只是當年那個嬰孩不再叫娉兒,她叫瑞華。

是個漂亮的女娃兒,舉止間帶著幾分貴氣——比她和姐姐強,只可惜眼睛裡閃著自卑,坐在小姐妹中間,拿東西總是晚下手,不敢跟人搶。

白卿以為看到她時自己會衝上前,可她沒有,她有些莫名的膽怯。

晚宴吃到一半時,門外響起了炮仗聲,從南方特意買來的花炮,大人孩子都喜歡看。

白卿守在門旁,眼看著女孩兒從她身前經過,指尖微微勾動,卻最終也沒有抬手,她很想出聲叫住她,可是叫住她說什麼呢?說我是你的姨娘?

唉……

站在大紅燈籠下,看著這家人喜樂融融,心口難免有一絲酸澀,她的家又在何方呢?

砰砰——

炮竹炸得雪片翻飛,孩子們哇呀亂叫著。

這應該是個完美的除夕夜,如果沒有那個意外攪亂的話。

本來,這個“意外”是沒打算驚動女眷跟孩子們的,但男人們逐個的失蹤,還是讓場面漸漸冷清了下來。

“聽說是打仗了。”女人們壓低聲音,互動傳遞著這個秘密。

不一會兒,滿客廳的女人就將這空穴的風變成了傾盆大雨。

老王妃上了年紀,放花炮時就由二兒媳、三兒媳陪著先回去歇息了,所以這會兒廳裡沒人管,女人們也就各自開啟了話匣子。

據說是西面打仗了,漢北的西面是漢西,漢西王是老王妃的兄長,李伯仲的母親又是漢西王的侄女,這兩家要是打起來,那可真算是大水往龍王廟裡衝了。

“虧了去年修仁調去了東軍,不然我這會兒非急死不可!”有人慶幸自家的男人運氣好。

有運氣好的,自然也就有運氣不好的。於是廳裡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很詭異,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隱隱啜泣,有人慶幸,有人苦臉,但都壓抑著,不知道在怕些什麼。

白卿最是無動於衷,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男人去了哪兒,何況他們早已把分離時要說得話,做得事,全都說了做了,沒什麼可牽掛了。

就在眾女憂慮紛紛時,三爺的長子叔期正好拎了李季東他們幾個孩子回來,眾人見是他,立即圍了上去,問東問西。

“放心吧,大哥親自帶人去了巨麗山,仗不會打得太久。”李叔期笑呵呵的,被眾人這麼圍著還能如此輕鬆,真是頗有乃父之風。

“哪個大哥?”有人急得顧不上動腦子去想大哥是誰。

“伯仲哥。”

聽到是李伯仲的名字,眾女全都鬆了一口氣。

“那家裡人還有誰去了?”

李叔期微微蹙眉,隨即道:“修堯哥跟大哥在一起,應該也去了。”

撲通——

一名黃衫少婦重重地坐到了凳子上,這黃衫少婦便是那個修堯的妻子,不湊巧,這修堯的妻子正好與白卿坐一桌。

兩個女人真可謂同病相憐。

眾女的視線不約而同都集中在了她們倆的身上。

白卿緩緩低下眼皮,她在想,她該怎麼表示自己的驚嚇呢?要嚇軟腳跟嗎?

***

離開嘈雜的大廳。

沿著掛滿燈籠的遊廊,白卿緩緩往她的西府而去,那位與她同桌的少婦真得是嚇軟了腳,她只好讓鳳宣幫忙一起攙扶她回房。

她一點也沒有看不起那個被嚇壞的女人,換作她是她,她也會的,在這樣的世道里,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的,一個是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