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同事讚我海量。正高興的時候,有人叫我。

“程家陽。”

我回頭,是文小華。

“嗨,你好。”我說著跟她握手。

“你也好,過年好。”

“謝謝,謝謝。怎麼這麼巧?”我問。

“不是巧,我陪父親來的。”

我們正寒暄,我父親過來,身邊是一個同級別的高官。

我父親說:“家陽,來見文叔。”

文叔就是文小華的父親,主抓金融領域工作,近來政績突出,是大人物的紅人,握我的手:“家陽都長得這麼大了?程兄,我們還能不老?”

“小華怎麼你們認識?”我父親問。

“家陽上過我的節目。”

我喝得再多也知道這種場面會在人的腦海裡孕育什麼前景,何況這個女人對我感興趣的不加掩飾。

我父親說:“過年的時候,伯伯請你們吃飯。”

小華很高興。又跟我父親重複拜年的話,我舌頭髮硬,什麼也說不出來。

文小華的左右逢源成了當天晚上我父親在家教訓我的口實。

“你那麼大人了,見到長輩連個年都不會拜?”

我沒說話,想拿起報紙讀。

“你給我放下,程家陽,你的禮貌哪去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聽他老人家訓話,心裡數綿羊。

一隻,兩隻,澳大利亞的,紐西蘭的……

我母親不以為然:“我們這樣的人家用跟誰應酬?再說,女孩子那麼能說會道的有什麼好?”

媽你說的一點沒錯媽你真是我親媽關鍵時刻還是你好。

“我管孩子,你閉嘴。”

他再說我就要笑起來了。

不過說句實話,文小華的風度和氣質都是無懈可擊的。長於言詞也是必要的職業素質。這個女郎,基本上挺完美。

這個時候來解圍的是我的叔叔嬸嬸,過來拜年,從自己家的農場帶來新殺的羊,保姆仔細拾掇了,切成薄薄的肉片,我們涮火鍋。

叔叔嬸嬸問起家明,說眼看過年了,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

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叔叔說:“還是小二兒聽話。”

我父親看我一眼。

每人家過年都不一樣,我想,菲是怎麼過年的呢?她跟她媽媽做飯都非常好吃,茶雞蛋,茶雞蛋。

吃完了飯,看了一會兒電視,完了幾圈麻將,我今天吃得多,喝得多,有點疲憊,上樓睡覺。

打電話給喬菲。關機。

可能沒有充電。

我洗了個澡,再打一個,仍然關機。

我的手機上是她的照片,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半夜裡突然作了噩夢,鮮血,很多鮮血,充斥我夢境中的整個視野,好像電影《閃靈》中的鏡頭。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渾身是汗。

我的胃劇烈的疼痛,裡面像有一個螺旋形的鑽頭上下竄動,我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噁心,一點點地乾嘔。我從床上跌到地上,“咕咚”一聲。

我醒過來,家明在我旁邊。我覺得胃部的疼痛已有所緩解,可還是不能平躺,不能伸直身體。

“我給你打了止痛針了。你沒有那個量,幹什麼喝那麼多酒啊?”

“不是那回事。”我說,迷迷糊糊的,“我喝酒沒問題。”我此刻渾身不舒服,不僅是胃,五臟六腑擺得好像都不是地方。

我拿過來電話,又給菲撥了一個,關機。

“太誇張了吧。”家明說。

我放下電話,心中不安。有恐懼感,一點點壓下來,籠罩在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