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將來,那麼天下就平治一半了,恐怕無此事呢。”孝養國君道:“依他們的風俗最可惡的就是他們亦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所以能熒惑一班青年。”帝舜道:“是啊,這個就所謂似是而非。要去指駁他們,卻亦並不煩難。譬如他們說:‘人為萬物之靈,何以不能獨立如禽獸?’要知道人為萬物之靈,必定要高出於禽獸,才不愧為萬物之靈,並非事事專學禽獸,和禽獸一樣而後已。老年人的要子孫養,做子孫的應該養父母,這個正是人與禽獸不同之處。正是人靈於萬物之處,因為人的異於禽獸,不僅僅是言語、智彗等等,而尤在那顆良心,良心就是恩情,就是仁愛。天下人民以億萬計,儼然是一盤散沙,全靠思、情、仁、愛四個字來粘聯他起來,才可以相安而無爭奪。父母養子女,子女還養父母,就是恩、情、仁、愛的起點,良心在其中,天理亦在其中。子女尚且不肯養,父母尚且不肯養,那麼肯養哪個?勢必至人人各顧自己了。人有合群之性質,只有禽獸是各顧自己的。照他們這種說法,是否人要學禽獸嗎?人不如禽獸的地方多得很呢。獸有毛,禽有羽,都可以溫其體,人為什麼要靠衣服來保護體溫?獸有爪,禽有角,都能夠攫啄食物,人為什麼要靠器械來做使用?禽獸生不幾時,就能自由行動,尋取食物,為什麼人要三年才能免於父母之懷?

可見得有些地方人不如禽獸之處,正是勝過於禽獸之處,哪裡可以拿禽獸來做比例呢?大凡世界上不過天理、人慾兩條路,我們要孝養父母,是講恩情,講仁愛,可謂純是天理。他們不知孝養,是專以個人的便利快意為主,可謂純是人慾。天人交戰,事勢之常,將來必有大分勝負之一日,究竟孰勝孰負,不得而知。但是我們不忍抹煞這顆良心,不忍自同於禽獸,當然是要維持推重這個孝養的,貴國君以為何如?”

孝養國君聽了這番議論,傾倒之至,連說:“不錯,不錯!

”當下又閒談了一會,帝舜看見他的服飾與中華不同,又細問他,才知道他們人民都是織茅為衣的。過了幾日,孝養國君告辭歸去,帝舜重加贈賜。又因為他執禮甚恭,處處謙讓,又特別封他為孝讓之國。那國君拜謝而去,按下不提。

且說一日,帝舜視朝,大司徒奏道:“臣聞古之王者,功成作樂,所以歷代以來都有樂的。現在帝應該飭令樂正作樂,以符舊例。”帝舜道:“作樂所以告成功於天,現在朕即位未幾,何功可告?以先帝之聖,直到七十七歲方作《大章》之樂,朕此刻就作樂,未免太早呢。”大司徒道:“帝的功德不從即位以後起,從前攝位三十載,治平水土,功績早已著明瞭。況且現在南潯之國、孝養之國都不遠萬里而來,可見帝德廣被,是前代所少見的,如此還不算功成,怎樣才算成功呢?先帝因洪水未平,所以作樂遲遲,似乎不能拿來做比例。”

帝舜聽了,還未答應,禁不得大司空、秩宗等一齊進勸。

帝舜不得不答應了,就叫夔去籌備。大家商量道:“帝德蕩蕩,帝功巍巍,非多選幾個精於音樂之人互相研究恐不足以勝任。

”帝舜道:“可以不必,一個夔已足夠了。”大家再三申請,夔亦這樣說,帝舜不得已,遂叫伯禹總司其事。但是禹是個聞樂不聽之人,怎樣能知音樂呢?不過掛名而已。後世有“禹與《九招》之樂以致異物鳳凰來翔”的話,正是為禹曾經掛過這個名義之故,閒話不提。

且說當下帝舜既然派定了禹,禹亦不能推辭,只得與樂正夔一同稽首受命,自去籌備。一日,帝舜視朝,有使臣從東方來,帝舜問起丹朱在國的狀況。那使者道:“丹朱自從到國之後,舊性復發,專喜漫遊,又和一班小人在宮中晝夜作樂,不理民事。”帝舜聽了,非常納悶。大司徒在旁奏道:“先帝早知道丹朱之不肖,又教導他不好,所以只好放逐他到外邊去,不給他封地,就是防他要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