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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種種,隨著兒女的逐漸長大,再翻史書,重讀高皇后本紀,忽然添了一份欲哭無淚的唏噓。易地而處,我或許做不到呂雉當年的狠絕,但是面對一個極力想將自己兒女逼於死地的情敵戚夫人,再柔弱的母親也會奮起反抗。
當年我不懂,不懂呂雉為何如此心狠,如今身為人母,我忽然懂了她的恨,她的愛,她的無奈……
人善人欺……天不欺!劉秀不是劉邦,所以我或許永遠不會成為呂雉。因為,天塌下來,我的夫君會先替我撐住,如果有血腥,他會替我拔劍,毋需由我逼於無奈的親自動手。我們的子女,他會牢牢守護住,不會任人輕易染指欺辱。
但是……為了陽兒,為了義王,為了我的孩子們,如果真有那麼不得已的一天,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一如當年護犢心切的呂雉。
盛宴
建武十三年三月十二,擢升沛郡太守韓歆為大司徒。五天之後,除去馬成暫代大司空一職,改授命為揚武將軍。
這幾年三公之中唯一穩固不變的人只有大司馬吳漢,雖然我對吳漢慣常的暴行屠殺行為頗有微詞,但在整個政局中卻又不得不承認,作為南陽豪強士族的中堅分子,我需要他的鼎立扶持,賴以和河北郭氏後黨勢力相抗衡。
也正因為如此,去年他故態復萌,將已經投降的公孫述的族人滿門屠殺後,我並沒有像十年前那樣,衝動憤怒的拍案而起。十年前犧牲了一個鄧奉,換來我今日異常冷血的清醒,不知道這種變化算是覺悟的進步還是人性的退化,我卻終於在磕磕碰碰中逐漸學會了走路,在跌跌撞撞中逐步強大——去年年底吳漢將公孫述的妻子兒女,長幼不留,盡數屠殺,真正做到了斬草除根,這等血腥手段,最終換來劉秀的暴怒。
十年前,面對此情此景,我必定會強烈要求誅殺吳漢,以示公義,然而十年後的今天,作為南陽士族的一員,我卻在暗中向劉秀力保吳漢。
吳漢對我的價值,非同小可,他可以幹出種種失德的暴行,我卻不能趁機斬殺他,反得處處予以維護。
春末,吳漢從蜀地班師回朝,我向劉秀建議讓吳漢繞道回趟老家宛城,他這幾年一直為光復漢室江山奔波,也算得是勞苦功高了。劉秀欣然應允,特准吳漢回鄉祭掃,還額外賞賜他穀米二萬斛。
四月份,吳漢從宛城返回雒陽,跟著他一塊抵達京師的還有原先成家國宮廷御用的一干奢侈之物,包括瞽師、郊廟樂器、葆車、輿輦等等。以前也聽馬援提過,說公孫述稱帝后,特愛擺皇帝架子,宮中所用之物,儀仗器具,堪稱絕絕。但這些我都只是聽說過,卻從沒見過,跟著劉秀這個白手起家,儉樸如昨的漢帝,在這所謂的皇宮裡面住了也有十來年了,所見識到的排場卻還遠不及當年長安長樂宮中的一小半。
公孫述搗鼓的那些奢侈品一到雒陽,第一個受到震動的便是皇后郭聖通。這其中禮樂的器物尤為齊全,而這些,在以往的南宮中是根本找不到的,於是頗受震動的郭皇后決定在宮中擺宴,以壯漢家氣派。
這個主意後來不知怎麼的傳到了劉秀的耳朵裡,於是一場原本計劃在後宮小聚的小宴最終被擴充套件為漢廷文武群臣筵。
我敏銳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相信與我一樣敏感的人不在少數。宴會的前一天,我以陰貴人的身份發出名刺,分別邀梁侯鄧禹、建威大將軍耿弇二人入宮小敘。結果,鄧禹不曾露面,卻打發人帶了四個字當口訊;耿弇匆忙進宮,我與他二人在宣德殿外碰了面,我只簡略的對他說了幾句話,半個時辰後,他頂著張慘白的臉,步履蹣跚的離開了皇宮。
夜裡閒聊,劉秀狀似無心的隨口問我:“耿伯昭進宮了?”
我想了想,借用鄧禹的口訊回答:“如爾所願。”
劉秀握住我的手,笑容裡充滿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