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對臣子的話要有甄別能力,首要就是不信。

用不信為基礎,用懷疑為出發點,這才是帝王的謹慎。

直至你能把握朝政了,如此方能收放自如,才能浪一下。

一開始就浪的,基本上沒幾個有好結果。

比如說楊廣,要是慢些,要是開頭穩重些,一步一步的走,那隋朝的結局還真有可能不一樣。

那廝奪嫡的手段陰狠,登基後的手段更狠,關鍵是習慣了大手大腳,一上來就搞大工程,絲毫不知道穩住別浪的道理,最後就悲劇了。

趙禎微微一笑,覺得這小子很有趣。

旁人都說君臣一心,就他說君臣不該是一條心。

他做帝王多年,自然知道君臣不可能一條心,所以微微頷首道:「其它呢?」

你沒完了是吧?

沈安心中惱火,就說道:「人性趨利,要利誘。」

趙禎嘆道:「年輕人把自己弄的這般機心重重,不累?」

這話不對頭。

陳忠珩覺得沈安是真蠢了,竟然說出這些話來。

這是說你沈安城府深。

沈安無辜的道:「臣得罪了許多人,若是不謹慎些,怕是早就被人挖坑給埋了。」

趙禎一想也是,他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枝葉亭亭如蓋,就說道:「夏日在此乘涼想來會愜意吧。」

「是,臣夏夜就喜歡在樹下……喝茶。」

喝毛線的茶,是喝酒。

趙禎拍打著樹幹,說道:「有人說從未見過你的文章,可見是不學無術,連在太學弄的那個什麼題海都是如此粗鄙,說你欺世盜名,你如何看?」

「這是汙衊!」

不會寫文章的沈安悲憤的道:「他們看不起臣的雜學,於是就四處散播謠言,臣在饒州時就打過他們的臉。」

趙禎微微皺眉,想了想,「可是那首詞?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是。」

沈安覺得趙禎的情緒有些古怪,傷感漸漸消散,歸於平靜。

趙禎負手往外走去,吟哦著。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他的腰背漸漸挺直了,回身問道:「這數十年朕可還算是稱職?」

沈安心中大震,知道這位帝王終於是下了決定。

他垂首道;「您……堪稱盡職盡責。」

雖然你保守了些,但守成之主當之無愧。而且後世都稱呼你為千古仁君……

當流芳千古!

趙禎微微頷首,臉上多了笑意,回身出去。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當年的澶淵之盟啊!讓大宋得了和平,直至如今。只是北伐再也無人提起。

「數十年,望北猶記,烽火河北路。」

那是太宗皇帝……他的北伐,結果大敗虧輸,自己都差點回不來了。從此大宋就成了南國,再也沒敢往北邊多看一眼。

那小子說什麼江山北望,勇氣倒是有了,可……哪有這般容易。

他微微一笑,「……可堪回首,楊公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那身影漸漸遠去,竟然有些灑脫。

秋風漸起,幾片落葉在前面打轉,沈安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

趙禎回到了宮中,就叫來了曹皇后。

他端著茶杯,看著水汽渺渺,神色竟然有些放鬆的喜悅。

曹皇后見狀也歡喜,就問道:「官家這是遇到好事了?可否說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