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我需要取暖。”

什麼也沒發生。迪倫閉上眼,默想著自己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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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住呼吸,手指交叉著許願。先是傳來噼啪的一聲,接著是噼噼啪啪的聲音。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火已經點著了。

“謝謝!”她情不自禁地低聲說道。跪在冰涼石地

板上的感覺很不舒服,但她沒有起身。儘管火沒有要熄滅的跡象,但是微弱的火勢只能發出一點點熱度,她只能將手指伸在躍動的火苗正上方感受那美妙的暖意。火光也很微弱,屋外的陰影卻越來越重,迪倫就守在原地,

她真希望屋裡能有蠟燭照明。

火慢慢變大,寒意逐漸消散,讓迪倫痛苦不堪的寒

戰也慢慢消失了。衣服在爐火的烘烤下散發出一股湖水的惡臭,她皺起了鼻子,感覺自己汙穢不堪,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是副什麼模樣。環顧四周,她看到了一個帶溢流的平沿水槽,還有一個梳妝檯。以前她曾在這間安全屋裡洗過衣服,她記得上次已經用光了所有的肥皂,但只要能把汙泥沖洗掉,比剛才乾淨些,也能讓她感覺好得多。她在一個抽屜裡找出了那套肥大的衣服,

這次不用擔心崔斯坦看見自己穿這件不倫不類的衣服了。

她暗自覺得好笑,想起當時自己光著大腿在屋子裡

晃來晃去,內褲被毫無遮擋地搭在一把椅子上的樣子,

那時的情景多麼尷尬啊。

現在沒有崔斯坦講故事,水槽注滿水似乎要比上次

的時間更久,這次也沒有那一小塊肥皂了,她簡直不知道洗不洗那些掛滿泥點子的髒衣服有什麼區別。但她還是盡全力把汙泥從衣服上搓掉,然後把它們晾在椅子靠背上。她穿上了衣櫥裡那套肥大的衣服。上次她曾在床253…316

上緊緊依偎在崔斯坦溫暖的臂彎中,這次她卻沒有理會那張床,而是蜷縮在爐邊一塊褪了色的地毯上,現在躺在床上毫無意義。這裡只有她一人,外面惡魔的叫聲不絕於耳,她再也不會睡覺了。

黑夜慢慢流逝。迪倫試圖清空思緒,只是看著爐火

陷入恍惚。這個辦法是崔斯坦告訴她的,在穿越荒原的最初幾天,晚上那些靈魂入睡時他就用這個法子打發時間。要做到無思無慾並不容易——外面的每一絲聲音都會讓她心驚肉跳,她轉頭透過窗子窺探著外面墨黑色的世界。時間過得異常緩慢,終於窗外血紅色的黎明讓她醒過神來,她呻吟了一聲離開毯子站起身。僵坐了一夜,現在她渾身的肌肉都是痛的。她笨拙地慢慢挪動、

抖掉那身不合體的衣服,重新穿上自己那身又破又硬的行頭。它們看起來仍然汙穢不堪,但聞起來味道要好點了。她這樣想著,把T恤的下襬提到鼻子前,小心地嗅了嗅。她很為自己的牛仔褲憂心忡忡了一會兒,想重新把褲腳捲起來,免得帶著硫黃味的汙泥輕而易舉就濺在上面。接著她又擺弄了一會兒頭髮,想把頭髮紮成乾淨利落的髮髻。

她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在故意拖延。現在早就過了

出門的時間,她是在浪費白天寶貴的時間,然而今天肯定會凶多吉少。她已經穿過了湖區,沒錯,但現在她還得越過荒原找到下一個安全屋。

沒有了崔斯坦的陪伴,眼前的這片荒原除了紅色的

砂岩和黑色的灌木外幾乎毫無特徵,一派荒涼景象。她必須專心趕路,絕不能再去看其他的靈魂,也不能看為他們指路的光球,還有繞著他們盤旋的惡魔。哦,對了,

除了躲避那些,她還得想方設法尋找屬於自己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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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能看上去像崔斯坦,也可能完全不像。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