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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正在比歌賽唱哩!開初它們還爭雄鬥鳴,互不相讓。後來逐漸聲息相投,樂譜重疊;“拖彈滑吹”融為一體,演成一組優美絕倫的變奏曲了!從此,“業餘歌手”天天飛來與“專業歌手”隔葉談心,同啼共唱,野趣園內始終充滿著春天。
然而,養鳥人另有癖好,不僅講究雀兒的鳴唱,還頗愛觀賞它的體形、眉眼、喙甲是否美觀。可這“業餘歌手”大有真人不露面的城府,十多天後還潛身密林不肯出來。我想你莫非“醜媳婦怕見公婆”,諒也沒有多少姿色,隨你自作多情去吧!
其實,我的判斷錯了。這天中午,“業餘歌手”或許受到正式邀請,或許見同伴正閉籠午休,便一閃一收飛進了野趣園。各處蹦跳一遍後,大膽地跳入一假山盆內“香湯沐浴”起來。浴後,站立盆景之巔悠然自得梳理羽毛。我佇立室內見它一身金黃色的薄羽,兩道柳葉般的劍眉,胸肌豐滿,喙甲短尖,膽毛宏大,無疑一位風姿瀟灑的“貝多芬”,喜愛之心更烈。此後,我定時在野趣園的地上擺上淨水、飼料、果屑,使它與“專業歌手”享受同等待遇。儘管平添了忙碌,但看到它天天飛來對歌唱曲,心裡也甚是快活。
忽然,一個佔有它的自私念頭向我襲來。“歌來——不要你花錢”——多麼便宜的事情。逮住它,分文不掏,我就多了一位歌手。就可讓它定時定量為我演唱,展示全身供我觀賞,還可伴我“日種梨花夜讀書”……我首先學起閏土的把戲:那個星期天一早,我用短棒支起早餐桌用的塑膠罩子,撒下米粒,自藏室內,待它進入罩下吃食,便一拉繩子……可是等了一上午,它居然鬼頭鬼腦不進罩。
我又想出“開門誘客”的辦法,書房的後門大開,“專業歌手”移掛室內,地上撒一線飼料,只要它一進屋,我立即繞道關門。然而一下午過去,它只在門外徘徊,決不進來。
我猛然憐惜它了,隨之懺悔起自己的陰暗心理來。“老夫勿發少年狂”,以仁德改正自己的過失吧!首先改善它的餐飲條件,地上的水、料收去,因為地面餐飲不衛生,更怕那隻虎視眈眈的大黃貓趁機撲襲它。乾脆將一隻多餘的空鳥籠掛在園內,籠門開啟,杯裡盛上飼料清水,供它隨時自由進出就餐休息,算是對得起它了吧!
那天中午下班後,我一進野趣園,就見“業餘歌手”正在籠內喝水,見我突至、頓驚,奪門便出,恰好將籠門碰下,嚴嚴實實關住了自己。它驚恐、撞絲、衝頂,金絲籠內猶如關住了一隻小老虎,踢打得死去活來。
我放下籠衣,提著雀籠內心很複雜:放?留?兒子態度明確:“它自己鑽進來的,怪誰呢?不放!”妻子又不言語,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態。終於,我決定收養它!養鳥、賞鳥即愛鳥也!熱愛大自然沒有什麼過錯!何況還有“君子遠庖廚”的心理屏障,問心無愧!
過了一天,我開啟籠衣看它,天啦!它早已碰得頭破血流。趕緊關住!又過一天看它,慘不忍睹,它正用尖喙撕大腿,一條肉絲血糊糊地掉著!隨後幾天看它,全身羽毛光澤喪失,眼皮四周打皺,腦袋縮著,活像一隻病重的小雞!
我頓感罪孽不淺,找人商量如何是好?行家告訴我:畫眉要馴養,小的容易,可它已經“5毛齡”了,難度大些,還有那隻先入為主的“專業歌手”在旁,會造成新鳥嚴重的心理威脅,非遠離梟雄掛塘遛熟不可家養。
我身有軍務,遛鳥掛塘成何體統,於是決定為它開籠放行。那天一早,我開啟籠門,取出它來,用雲南白藥水輕輕給它擦洗了傷口和羽毛,隨後一鬆手,它便一跌一閃飛入林中。我心裡才頓時坦蕩下來。
幾天後,“業餘歌手”像是痊癒了囚後的病傷,又開始在密林中與“專業歌手”嬌音妙語,笙歌互唱起來。那曲兒應該是歐陽修的“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這一千古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