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多慮了。

身邊雙手環胸的炙陽倒是直言不諱,語調微揚,“就算把慕兒認了又如何,人家可是把我們定了罪的,戴罪之身可不敢攀比威武侯將軍呢。”

“你,你給本官閉嘴!”縣太爺心中一虛,連忙出聲喝住炙陽。若是他早些知道這女子是侯將軍的女兒,又怎麼會莽撞,這男子好生可惡,哪壺不提哪壺。

“哦?布大人,本將軍的女兒犯了何罪?”

侯均封濃眉輕挑,拖長了語調,凌厲地質問道。

“沒,沒有的事兒,是下官一時糊塗,小姐沒罪,沒罪。還請將軍快快將侯小姐帶回去吧!”

縣太爺真是欲哭無淚,什麼罪是什麼鬼,你方才在門口不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嗎,還明知故問。他現在只希望侯慕趕緊離開他這裡,否則那男子再說些什麼話,他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哈哈哈……”炙陽看著縣太爺如此憋屈樣,忍不住大笑,方才還囂張傲慢無比,如今竟然成了個龜孫子,怎能叫人不恥笑。

侯均封也不再為難縣太爺,走至戰凌雙面前,溫聲細語道:“慕兒,你太貪玩了,竟跟布大人開起了玩笑,差點讓爹爹遷怒於布大人,打擾了那麼久,你可要給人家賠不是。然後,爹爹帶你回家。”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牽起她的手,目光充滿了疼惜與滿滿的寵溺之情。

這女子的手很涼,雖不是徹骨的寒冷,但卻侵入面板,直達心臟,甚過九天玄冰。

戰凌雙笑容一僵,被侯均封那一句‘爹爹帶你回家’猛然觸動,心底的苦澀瞬時卷襲了所有情感。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她都不曾體會過父母之情,可如今卻被侯均封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勾起了藏在內心深處的渴望。

“你……”炙陽看了一眼相握的手,面色倏爾黑沉,暗道這假貨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想此卻又不好發作,父親牽兒女的手天經地義,他可不能現在就跟侯均封鬧辦,不然方捕頭那裡的道歉怎麼辦,他可記仇的很。

隨著戰凌雙的一言不發,侯均封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都做到這份上了,若她不肯承這情,那他可要成為追雲國的天大笑話了。

過了許久,只見傾城容顏終於展開了一絲笑容,眉眼淺柔,彷彿一捧清風拂過,疏離之色渾然不見,這令人臆測的笑顏下,只覺得心生惶恐不安。

“一切,都依爹爹。”終於緩慢開了口,嗓音宛如山澗溪水滑過指尖似清洌,又好若清鶯般乾脆。繞音耳際,許久不散。

侯均封緩緩笑開了眼角,他果然沒有看錯她。拉著戰凌雙的手便往外走去,與縣太爺擦肩而過,縣太爺連忙彎身恭送侯均封,只聽空中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布大人,你做的很好。”縣太爺被這麼一誇讚,面色並沒有以往被人誇時的傲慢,反而僵硬的很,拾袖擦了擦額頭越來越多的汗,心中感嘆這天怎麼變得這麼熱了。

炙陽倒也不慌忙跟上前,反而走到已經嚇傻的方捕頭跟前,一身紅袍甚是惹眼。嘖嘖了幾聲,悠著口氣。

“嘖嘖,可惜啊,還沒等方捕頭調查的水落石出,你大人就把我們定為無罪了。方捕頭,你說說,到底是誰贏了呢?呵呵,記住你的承諾——”

“嘭!”

還未等炙陽說完,方捕頭立即雙膝跪倒在地,動作乾脆果斷,就連眼睛都沒眨下,見其眸光幽而轉深,深沉的逸出幾個字,“對不起。”

“嗯,表現不錯,小爺我先行一步。”

炙陽滿意地看這方捕頭,火紅的雙眸漣漣流光,袖袍一甩,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紅穗骨扇,妖媚地扇著風,甚是騷包。落下這句話,便邁開步伐,跟上了戰凌雙離去的腳步。

火紅衣袂翻飛,留下一抹妖嬈紅袖添香。

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