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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的“鏡”前面,此刻依然開著一大叢木槿。紅豔豔的。
傅春兒一挑眉,道:“您不知道?”
袁時淡淡地道:“我又不是你,你的心思,我怎會知道?”
傅春兒咬咬下唇,將紀燮的事情一一都說了,也說起了她對紀燮那些“信件”的猜測,最後說:“我眼下求你,是因為覺得紀小七爺在川中,孤立無援,又與家中不通音問。哪怕能有封家信。送到廣陵府,也是好的……再者,那邊既然是起了兵禍,萬一,萬一小七爺捲入其中。也是危險得緊,因此權衡之下,還是極早回廣陵的好。”
“因此你想託老王爺,遣人到川中,或是與川中之人聯絡一二,先是找到那位紀解元,此後再將他從川中弄回來。是也不是?”
傅春兒一想,弄回來?雖然意思好像不錯,怎麼聽在耳中竟這樣彆扭。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承認,袁時已經點了頭,頗帶了幾分責問的口氣,道:“為什麼不先來尋我?”
傅春兒一時語塞。袁時已經朝前踏了一步,語氣之中更帶了幾分壓迫之意,低聲說:“你已經求告多處,連黃府那位五爺那裡,你也去問過了。只還是得不了準信兒。所以才想起了老王爺,對不對?”
傅春兒向後退了一步,已經快要靠著牆根了,袁時緊緊地隨了上來,竟然又問了一遍,道:“那為什麼不先來尋我?”
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盡撲在傅春兒面上,令傅春兒一時頭暈眼花,突然記起那日袁時簪在自己發上的那朵八仙花來。她神智登時一凜,這當兒,自己怎會突然想起這件事情來。
袁時見她面上微紅,眼神低低地斂下去,一副任自己予取予求的樣子,不由得心裡微動。這時卻突然見到眼前的女子,陡然之間睜大了雙眼,眼中似乎含淚,而面上則已經是顏色雪白,對自己說:“小女子本就沒有什麼見識,一時病急了亂投醫,沒有早些尋到袁相公門下,還請袁相公千萬贖了小女子無知之罪。”
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說話間,傅春兒身子就像插竿一樣往下福身福下去。
她這麼一做作,袁時立刻不好再說什麼,一抬頭,卻見到片石山房那面鑲在牆上的巨鏡裡,將自己與傅春兒的身影,清清楚楚地都映了出來。
巨鏡周圍,如今已是有青藤纏繞,碧色環繞之下,映出那叢紅紅火火的木槿,顏色極鮮亮的。而傅春兒就如同這鮮妍明媚的花朵,在鏡中亭亭玉立著,然而袁時瞅見自己,卻是如同一枚幽暗的影子,他端詳著自己的面貌,鏡中人依舊年輕,衣飾形容一絲不苟,但是與青春洋溢的傅春兒一比,卻怎麼都現出一副朽壞之氣來。
是因為,這些年的不擇手段麼?
袁時被自己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想法給震住了。他緩緩地轉頭過來,見到傅春兒依舊半蹲著行著禮。袁時看了半日,總算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不怪!”
傅春兒如蒙大赦,抬起眼,看著袁時那張英俊的面龐,眼中儘量寫滿感激之色,只能是感激,別的,任何都不能有。
然而她見到袁時的眼神,卻終於忍不住地現出一點錯愕的神情來。
袁時好似很難過,卻不是因為傅春兒自己,而是因為很多旁的事情,似乎在為蹉跎了的歲月而惋惜,又似乎在為曾經躊躇著的志向而感嘆。
只是當他見到傅春兒眼中閃過的那一陣錯愕與憐憫之後,袁時的眼神,就似被點亮了一樣。他重新將目光投向那面巨鏡,那鏡中曾經映照過無數人的面貌,卻一點都不留痕跡——如今這鏡中,就只是自己,只是自己——
世人所謂的“鏡花水月”——
袁時的變化,傅春兒一一都看在眼中,她心中暗暗地嘆氣。
然而袁時只一時的心馳神搖,一個轉念,已經恢復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