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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待地抱著米湯喝起來,所有的人如釋重負,說:“米湯養胃,這下子命可保住了。”
靈芝娘一聽死不成了,頓時扔了瓢號啕大哭起來:“我的命苦啊!叫我死了吧!”
門裡門外的人七嘴八舌地勸道:“嫂子,人不能說死就死,總得說出個為什麼!”
靈芝娘什麼也不說,只是閉著眼睛乾咳,肩頭一抖一抖往外嘔黑水。滷水燒壞了胃,她的胃疼得臉上出了汗,於是又在炕上翻滾起來。靈芝就在這時跑進來,她一眼瞅見娘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一橫,就把上刀山下火海的事都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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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2(1)
趙家惟恐事情有變,割倒了莊稼就辦喜事。殺了一頭豬,做了三十桌三套碗的流水席,坐席的鄉親從院子裡一直坐到大街的糞堆上。
然而直到拜天地時也沒見新姑爺趙文舉的影子,只說在城裡上學正往回趕。時辰到了,公公趙一普急了,讓新姑爺的弟弟趙文暉依禮俗拿著祖上的箭桿替哥哥挑了蓋頭。按說這樣蹊蹺的事送親的人是不好忍的,可是當趙文暉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的人都被他的風度強烈地震撼了,一時間心裡竟產生了幻想:兄弟都這副風姿,想必哥哥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趙文暉此時正穿著奉天東北大學的校服,站姿筆挺,形容俊逸,高高的鼻樑,濃眉下一雙黑亮的眼睛,一派蒼莽之地好男兒的粗獷和豪邁,此次,他是專程從奉天學堂回來參加哥哥婚禮的,第二天就要離開。
趙文暉怕箭桿碰到嫂子,瞅準蓋頭上的一個虛褶,手腕輕輕一挑。紅蓋頭一揭,踮著腳看新媳婦的場面就亂了,新媳婦真是少見的俊哪!十七歲的姑娘,像剛成熟的葡萄一樣甜嫩,長長的睫毛下,閃著一雙黑瑪瑙一樣的毛眼睛,只是顧盼之間,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辛辣和生野。身上的桃紅大襟夾襖一點褶皺也沒有,平平整整。衣襟的掐腰處,勾勒出健美的腰身,尤其高高聳起的乳房,像一對欲放的花苞,彷彿一經男人輕輕觸碰,就會綻放得如痴如醉。
鹿染撒貝人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粘在趙文暉身上。他們這一生從沒想到男人還會有這副身坯,身上的制服一寸不長一分不短,從裡到外都透著男人的幹練和英豪之氣,全無一點田裡苦作莊稼歉收的倒黴相,心中跌足叫道:老天爺,人家那才叫人哪!同時也為靈芝能嫁到這樣殷實的人家暗懷傾慕。看看趙家的收成,掛在屋樑上的苞米穗子足有八寸長;院子裡的雞吃的是紅高粱米;牲口棚裡除了馬還有騾子和驢。看趙家的人口,公公婆婆都是一心過日子的好手,三個小姑子個個低眉順目,手腳勤快。只有小叔子趙文暉媳婦像是個有錢人家的閨女,但有孕在身還在廚房裡燒火添柴,不像是個挑間起火的是非貨。趙家惟一吃閒飯的,算是靈芝的爺公公趙德章,已經糊塗得連自己長著幾個手指都記不得了。他害了眼病,倒了睫毛,一雙眼睛不停地眨,嘩嘩流著眼淚。看得出他還知道為孫子的婚事高興,正和一幫老頭子在一邊喝得雲山霧罩,不顧菜湯已經淋漓到前胸,舉著兩根青筋暴跳的手指說:“日俄戰爭那會兒,我還殺過一個俄國老毛子呢!”混濁的眼珠子驟然雪亮起來,既沒牙又漏風的嘴噗噗吹氣:“我年輕時那力氣,嗨!比老毛子勁兒大!我說‘殺呀!’就追過去啦!末了是皇上不讓。皇上說趙德章,你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吃虧就是佔便宜啦!我呀……”德章爺爺搖搖頭,傷心地趴在桌子上嗚嗚嚕嚕哭起來。桌上的老頭子有的哭有的笑,菜湯撒到鬍子上,沾到眉毛上,他們的頭在桌子上撞來撞去。日俄戰爭說遠不遠,他們都經歷過,只不過不像德章爺爺那樣常常掛在嘴邊上。1904年,德章爺爺不到六十歲,力氣正足,在虎山長城邊給人家幹木匠活兒,當時趙一普的娘還活著,陪著他,也住在長城邊的兄弟家。那時還不知道俄國人和日本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