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說是死灰或者灰白好像程度都有點不夠。一定要類比的話,我只能想到之前李哥家嫂子的那個眼神。空洞洞灰濛濛的,裡面什麼都沒有。不是說什麼器官都沒有那種空,而是沒感情在裡頭。也不是絕望,是連絕望都沒有,呃,跟死魚眼似的,白色,蒙了層灰的,感覺不像活物。

就這麼說吧,死灰。

明明是在發燒,身體溫度高得嚇人,眼白旁邊連跟血絲都沒有。嘴唇是幹,但也沒有血色,也是灰濛濛的。整個人看上去倒是完整的。被子蓋住脖子以下的地方,臉看上去尖尖的,眼珠子微微外突。只是兩三天的時間吧,好像蒼老了二三十歲。我根本沒辦法認出來隔著玻璃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曾經坐在我車後面撒嬌要食物的那個嬌媚少女。

我雖然不喜歡果果那樣性格的女孩子,但是比起現在這麼躺在床上只剩喘氣的骨頭架子,我倒寧可她還是像之前那樣惹人厭。不過這話也輪不到我來講。

李嘯銳看得很仔細。我本來瞧了兩眼就覺得難受,想著不看就算了。可看到李嘯銳那個樣子,又想起他剛才說以後要是遇到了也好知道是什麼情況,才又強打精神看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果果現在這樣子看上去有點像之前被我殺了的那個男人,面板的顏色,很像。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我潛意識裡想要為自己找藉口吧,我也說不準。

盯著玻璃裡頭看的李嘯銳目光很冷,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之前曾經對那女孩子有好感。

我看著李嘯銳的眼神突然覺得有點悲哀。又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了。

還是趕緊記錄完早早睡覺吧。今天真累死。

接著我們就被那軍官帶到裡層某個地方去做全面檢查。我哪知道七繞八拐的轉到什麼地方去了,反正是個儀器各種多的地方,我長這麼大的人還從來沒做過這麼仔細的檢查。心電圖和x光之類的我還叫得上名字,還有很多機器我連叫什麼幹嘛用的都不知道,可是看著旁邊的人都一臉淡定的在幹活,李嘯銳也沒啥表示,我也不好怎麼樣,就跟著乖乖的脫衣服然後一項一項的檢查過去。

李嘯銳拖著那登山包扔在檢查室門口。自己檢查完了就叉著手看我們這些其他人被擺來擺去。他倒是習慣得很。不過好像他們部隊裡頭進門體檢得脫光光了跳啊跳啊,醫生就看著一排大**小**蹦啊蹦啊……算了……

檢查的結果倒是沒什麼。我本來就不覺得有哪裡不舒服,檢查正好驗證了。

到現在也沒有人真正研究出來這種新型病毒是透過什麼途徑傳播……這話我是不是之前在日記裡頭提過了啊?算了懶得翻。反正也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四個都得病了,李嘯銳跟我卻屁事沒有。也許因為我們跟他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也許是因為他們四個坐在後排;也許因為他們共喝了一瓶水……反正講不清楚。至少知道自己暫時沒事,我還是挺高興的。

不管什麼幸災樂禍的吧。

等檢查完了,李嘯銳就拖著我走了一整個救助站。真的是一整個,比我昨天走得還多還全。就是不停地走、見人、打招呼,然後看著他派煙,沒煙了就伸手找我要……這個人渣……

還好包是他揹著,不然我絕對是要死在半路上。

不過他到底是個什麼兵種啊,那包不重可也不輕啊,他就揹著跟玩兒一樣,一整天下來連口氣都不喘,我都快沒命了。他就站在旁邊看著我,沒人的時候就朝我咧個牙。剛開始我還有力氣回他個鬼臉,後來連腦子裡想著要咬他的念頭都沒了……他媽還得扯著個笑臉去跟人打招呼,其實到後來我根本不知道李嘯銳給我介紹的那是誰……隨便吧,反正他也就是想要煙罷了,自己去就好了非拖著我。

睡了睡了,明天說是還不能走,還得再看一天。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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