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剛落,一美婦髮髻高盤輕聲笑道“這位小公子,怎的你家樓主自己不出來,還喊你出來宣話,好欺負人,一會姐姐幫你討點好處。”

“多謝金琳夫人。”那小童淡淡一笑,端端回禮。

美婦點了點頭“舉止分寸不亂,言語侃侃而談,年歲不大卻也登堂入室,這萬寶樓果然出不凡之人。”

“哈哈哈,夫人過獎了。”不時樓中傳來洪亮大笑,一位男子應聲而出,步踏流雲蒼穹靴,身著方袖錦袍衫,手中握兩田玉翡翠石,長鬚正眉,方臉端鼻。

“萬樓主。”在場百人無不起座躬身,男商們皆恭恭施禮,女客們也盈盈一拜。

“諸位不必多禮,還請落座。”萬宏宇淡淡回了一禮,還聲道。

“萬樓主,在下斗膽一問,不知今日萬郡主可會出面?”陳錦瀾也不落座,雙手端禮,正聲問道。

萬宏宇也不答話,一位侍女過來低聲說了兩句,他眉色一凝眨眼間又搖頭輕笑“陳公子,今日昭儀不在洛州,老夫也找不到她。”

“啊…”陳錦瀾面色一變,失了魂般,沉沉坐了下去。

“陳公子,不知令尊身體如何,五年前的大典他還曾前來,不知今日?”萬宏宇拿起茶杯,輕輕吹著。

陳錦瀾本有些失意,聽聞萬宏宇問他,也不敢失禮,拱手回道“家父略染小疾,不便出門,勞煩萬樓主擔心了。”

“你父親當年在徐州和我相識之初,還是一個玉匠,可如今卻通達汴、鄭、許、陳、毫、穎、壽各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商取於心,凡事取一二,舍三四,滿五難成。陳公子,可不要負了令尊厚望。”男子品了口茶,淡淡說道。

陳錦瀾一愣,聽出萬宏宇猜破他家中秘事,臉色一熱“多謝萬樓主賜教,晚輩記住了,待我回去便轉告家父。”

原來這徐州陳家也是中原一大豪商,可惜朝廷選了萬家做了大同之策的主者,一統商道。陳錦瀾之父這些年積蓄力量,擴張商隊,勢力漸起,通達各州,卻始終不能與萬家平起平坐。這也是因為沒有朝廷扶持,得不到大展宏圖的機會。

金琳夫人媚眼稍轉,輕口問道“小公子,你家樓主說那取一二,舍三四,滿五費神,是作何解?”

小童聽到一愣,回頭看了看萬宏宇,後者輕點下顎,小童脆口答道“回夫人,在下雖懂些商道,可不敢妄斷,不過如今貴客問起,我也不得緘口,以免壞了本樓聲譽。”

“小公子不必拘禮,尊樓主有言,商道取於心,世界百態,人心玲瓏,這心何止千千萬萬,說說也無妨。”美婦挽起鬢角,柔聲笑道。

小童點了點頭,“這取一二,指的是凡通商者不可不曉百物,金銀珠寶糧米茶油,皆需涉獵,無論貴賤,做好其一便可富甲。舍三四說的是物存百價,可無百利,佔一二而攻三四,可謂不明所取,捨本逐末。這滿五嘛…。”說到此停了一停,又看了看萬宏宇,後者淡笑不語,也不回應,男童輕吸一口氣朗聲道“在下認為商五則滿,大成無利,試問天底下的生意你一個人都做了,其他人必然無利可圖,那麼你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所謂大成若缺,留缺存利,這天下方如源頭活水,世代不息。”

在座眾人聽了無不點頭稱是,拍手贊成。

美婦聽了也是一呆,片刻盈盈起身,柔媚道“多謝小公子賜教。”

言罷,美婦緩緩起身,抬手行了一禮,“萬樓主,自朝廷設天下大同之策到現在,已有二十一年之久。如今大唐商道由盛轉衰,關內商者如履薄冰,利錢難繳。關外商隊日薄西山,難避匪患…依奴家看…”

“依夫人看…這利錢是要減幾成?”萬宏宇淡淡道,掃了一眼在座客商。席間眾人皆是交頭接耳,雖不敢名言,可也都對金琳夫人這番話頗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