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卻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便微微點了點頭:“靜兒妹妹性子活潑開朗,很對我脾胃,若是夫人還要在南京盤桓一陣子,我和娘就暫住在新街口,不妨常常把她帶來串串門。今日我在這叨擾了這麼久,眼下也該告辭了。”

被陳瀾這麼一緩和,屋子裡剛剛那沉悶僵硬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不少。平江伯夫人勉強露出了笑容,又說道了幾句客套話,而平江伯方翰亦是順勢起身,臉上沒了之前那冷硬和不耐煩,而是得體地挽留了一番,旋即竟是親自送人。他這般做派,平江伯夫人自然不好不送,於是夫妻倆就一路把人送到了二門,直到眼看著人登上馬車,隨著車軲轆聲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方翰才突然冷哼一聲,竟是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平江伯夫人要開口叫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可她畢竟還窩著滿肚子火,索性疾步追了上去,竟是一路徑直跟到了書房。一踏進裡頭,她就厲聲把書童都趕了出去,又讓跟自己的媽媽在外頭看著,這才氣咻咻闖進了裡屋。

“老爺,我嫁給你也幾十年了。今天當著外人的面,你就這麼給我沒臉”

方翰此時心裡正煩悶著。陳瀾起頭那話只是一個引子,要緊的是後來那些言語。

他一向覺得自己已經夠高看這位海寧縣主了,可事實證明,他依舊小看了她。她竟是連他夥同南京守備許陽一塊海上走私的事情也摸得一清二楚,隨後又把金陵書院算計許家次子和她衝突的事情撂了出來,最後便點出大運河這些年漸漸露出淤塞頹勢,倘若金陵書院麾下的那些官員一合力,海運真的完全取代漕運,他這個漕運總督就再沒有存在的必要,他不得不仔仔細細考慮她的提議。

這個尚不滿十五的小丫頭,哪怕是訊息靈通也好,麾下另有能人也罷,可終究是一下子洞悉揭穿了他最大的短處難怪陳瑛那樣精明到刻薄的人,竟然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

因而,這會兒聽了平江伯夫人的話,他立時不耐煩了起來,聲音低啞地吼道:“什麼有臉沒臉既然是夫妻多年,你就該知道,要不是有要緊事,我沒事情見別家女眷幹什麼,你就敢沒頭沒腦往裡頭闖自己進來也就算了,也不管好跟著你的那些媽媽丫頭,要是讓她們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哪怕誰是從小把你奶大的,也留不得了”

原本理直氣壯的平江伯夫人吃這一喝,那氣咻咻的樣子立時收了起來,面上多了幾分小心翼翼:“老爺,什麼話這般要緊?莫非是……莫非是她竟敢拿什麼事情要挾您?要真是這樣,您可不能上了當,輕易答應了什麼,不如咱們商量商量……”

“好了,你說夠了沒有”妻子一開口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方翰頓時更加惱火,一按書桌站起身來,“這些事情你不明白,不給我幫倒忙就不錯了你只管好兒女們就夠了,別的什麼都不用你理會,過兩天記著帶靜兒去新街口回拜一下。”

“啊?先頭不是說,咱們過幾日就回淮安?”

“誰說的?”方翰聞言更是著惱,忍不住重重一錘桌子,“這些混賬,讓他們往外頭散佈訊息,不是讓他們在自己家裡嚼舌頭你給我傳話下去,若有誰再議論什麼走不走的事,一律家法伺候你去對幾個孩子提一聲,咱們還得在南京再停留一陣子。”

同一時間,坐車回程的陳瀾忍不住長長吁了一口氣。她已經把方翰的牌面翻開了大半,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牌面有多少,於是這才能佔到上風。只不過,那位平江伯終究還是用出了那一招,對她反反覆覆暗示她母親的孃家如何如何,可都被她用太極拳搪塞了過去。

親戚不是單單源自姓氏血緣,而是因為維繫這些的感情。他們甚至連她出嫁的時候都沒露過面,如今卻憑空冒了出來,還和她講什麼感情,豈不是可笑至極?

車子搖晃之中,她逐漸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