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江家的事情向來是你理會的,到時候那位大太太再過來,你就對她傳一句話。我那十五弟不是什麼打理產業的料子,而且已經決心在京城安居,當家的名頭給他可以,在這南京主持事務的就另外挑人吧。唔……江四郎,就是他了”

陳瀾連忙點了點頭,見羅旭也順勢岔開這話不提,只說道了一些自己在江南聽到的逸聞趣事,她自也隨口附和。等到江氏讓她送了羅旭從正房大門出去時,她才笑問道:“多謝羅世子費心了。這下子,婆婆晚上大約能睡得更安穩了。”

“舉手之勞而已。”羅旭側眼一瞥,見陳瀾嘴角含笑,容光比他剛來南京那會兒見到的更添幾分光彩,他便收回了目光,因笑道,“這兩件事我一樁是聽說,一樁是看見,沒一件是我真正幫上忙的,你要說一個謝字,我豈不是該慚愧得無地自容?不過是說來讓老人家寬寬心,你就不必那麼客氣了。倒是另外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一聲,司禮監太監曲公公是不是還在南京沒走?”

見陳瀾的臉sè一下子僵住了,他也就順勢停下了腳步,面對面地說道:“上次我讓冰雲給你寫信時就提過此事,是因為曲公公和夏公公他們幾個不同。雖同是皇上藩邸舊人,可夏公公和成公公他們大多是隻管宮務不管外事的,只有曲公公常常在外。我在內閣,常與內監打交道的,因為我這人xìng子隨和,那些內監常常說他們這些老人們的事。其中就有人提過,說是曲公公出自江南的沒落舊宦之家,所以喜好蒐羅各式書籍,尤其是那些海外文字的書。”

聽到這裡,陳瀾立刻想起了曲永之前來見她時說的那番話,心下翻騰之餘,就順勢對羅旭問道:“曲公公莫非是通習外國文字麼?”

這本是順口一問,讓她沒想到的是,羅旭竟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那時候好奇,所以去問過四夷館的幾個通譯,這才知道,曲公公不但通曉經史,在那些夷文上頭也有極深的造詣。什麼佛郎機、英吉利、法蘭西、俄羅斯……六七種文字他都能說上一個大概,那些文字也都能看得懂,如此學問的人竟然幾乎不預外事,只是安於宮監,著實讓人驚歎。”

哪怕陳瀾對曲永原本就保持著深刻的戒心,此時此刻也不(禁)為之駭然。儘管楚朝將宋元的海貿發揚光大,但學習夷文仍然是大多數人不屑一顧的勾當。四夷館的通譯更是幾乎代代家傳,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人願意涉獵,更不用說通曉多國文字。看過林長輝和楚國公那些手札的她此時已經差不多斷定了曲永學那麼多外國文字的緣由,可即便如此,對於此人在這上頭的異常狂熱,她仍是覺得不可置信。

要知道,某些東西在大內已經存了那麼多年,以皇家的能耐,怎麼會不讓通曉各國文字的通譯仔細看過?既然束之高閣,就說明無法解讀。曲永竟然還huā費這麼大功夫,是真的如他從前所說那般,想要把這些東西流傳下去;還是其中另有玄機?亦或是,他和當年的那兩個人有什麼關聯……

一瞬間,陳瀾腦海中也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只當著羅旭的面,她好容易才流lù出適當的訝sè。羅旭哪裡知道陳瀾所思所想,一路走一路又說道:“荊王殿下此次下江南,是為了南洋西洋;楊兄是為了整頓兩江兵馬,並清理沿海走sī和海盜;蕭世子說是鎮東侯府在江南產業不少,但更多的是歷練,再加上在商場上,鎮東侯府畢竟意義非凡;至於我,是為了江南的學政以及書院事宜。我們幾個人各司其職,可以說方方面面全都涵蓋了,既如此,還要曲公公來這裡做什麼?他畢竟是內宦,在江南趟不開的。”

也就是對陳瀾,羅旭才會這般開啟天窗說亮話,而且也不愁她聽不懂。此時,見她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他就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站在那兒拱了拱手就轉身走了。只在到了拐角處,他才不動聲sè地用眼角餘光瞥了那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