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廟記譜之禮已成,縱然白初宜不肯入廟,她也是宗族的嫡系長女,待遇自然不同,曹正領著她穿過一條條廊道,廊下有侍女僕役經過,見到曹正與白初宜一行,都連忙垂手躬身,待他們走過,才敢繼續原來的事情——

這是非同尋常的古老家族。

平心靜氣之後,白初宜開始冷靜地分析這個家族的情況。雖然無意摻和其中,但是,很顯然,在某些人看來,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礙眼的事情……——

她可不喜歡這種感覺。

竹簾低垂,模糊了景象,也將廊道隔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白初宜的身後跟著四名身著淺碧色對襟窄袖衫的侍女,低頭肅手,動作整齊,相比各國宮侍內官毫不遜色——

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地方。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恪守著自己的分寸,逾越是不被允許的……——

那麼,方才在宗廟中,那個女子的舉動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跟在曹正身後,隨他轉了七個彎,他們一行終於走到廊道的出口,步下臺階,走過花木扶疏的青石小徑,一扇虛掩的竹扉院門映入白初宜的眼簾。

“不可居無竹……”白初宜嘆息,對這種過於講究的精緻細節有些厭了。

曹正停步,片刻之後,輕聲道:“姬君,這是子君當年的居所。”

白初宜不由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座以竹籬笆圍起的院子。

“……你們口中的子君是家父?”白初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曹正低頭回答:“子君名越,加冠而字,正是子風。”

白初宜不再說話,抬手示意他繼續領路。

“主上有命,請姬君居於此處。”曹正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移步。

白初宜不由揚眉:“家父是宗子……讓我居於此處……”她似笑非笑地言道,神色愈發清冷。

曹正知道她的意思,卻只能苦笑,同時擺出恭請白初宜進去的姿態。

白初宜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冷哼一聲,便徑自步入院中。

一進門,白初宜便愣了一下。半人高的籬笆上。纏滿了夕顏花枝,因此,方才她並未看到院內的景色,而此時,面對滿院鮮豔如火地薔薇與嬌柔優雅的鳶尾,她實在無法不震驚——這真的是父親的居所?

白子風是什麼樣的人,每一個接觸過他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絕對不會有人將白子風與火一般地熱烈生機聯絡到一起。

白王性嚴,持重冷靜……唐玄斯地評價被認為是絕對公正的……

在白初宜的印象,父親也一直是很淡漠的,所喜歡的也是一些清雅的東西,如松竹、絲樂……嬌豔動人的鮮花……實在不在其列……——

七歲的年齡已經足以記事了!

昏昏噩噩地在軒窗下地漆榻上坐下,白初宜驀然問道:“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她沒指明問誰,但是,除了曹正。屋內只有兩名年輕的侍女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榻側,認真地煮著茶,神態自然,彷彿根本沒有聽到白初宜的聲音,而且。她們看上去只有十多歲,應該從沒有見過白子風。

曹正並沒有驚訝,也沒有迴避,彷彿早已料到了她會問這個問題,思忖片刻。便恭敬地回答:“子君溫和高貴。卻不失主見。”

很概括的形容,卻也很有意思。白初宜揚眉輕聲,伸手請他坐到茶案的對面:“主見?不是異議?”她問得也很明確。

曹正一愣,隨即默然行禮,坐到白初宜的對面,端坐後才抬眼望向她:“姬君說異議?”他的眼中閃過意味複雜地光采,隱隱心驚於這位長姬的敏銳。

白初宜臉色沉靜,淡淡地道:“不是心存異議,難道父親有意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