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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地把雜誌一本一本按順序堆起來,這些是他為數學所耗費的能量的堆積,也是一個事實的證明,證明他的數學能力即便遭遇不幸的事故,也決沒有絲毫受損。
“你在幹什麼?”
不知不覺間博士已經洗好澡,這時他探了個頭進來。可能是麻醉還沒過,他嘴唇還歪著,不過臉頰的紅腫已經消下去了。他好像心情也舒暢了,也不覺得痛了。我不被發覺地悄悄看了一眼掛鐘,確定他待在浴室的時間不滿30分鐘。
“我在整理雜誌呢。”
“那真是辛苦你了。哎呀,堆得這麼高。抱歉,這些東西很重,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扔掉?”
“您說哪裡話,我是不會扔的。”
“為什麼?”
“因為,完成所有這些證明的是博士您啊。全部都是您一個人做的。”我說。
博士什麼也沒回答,以一種畏縮的目光緊盯著我,頭髮上滴落的水滴打溼了便條。
聒噪了一上午的蟬鳴聲安靜了下來,充滿院子的只有如注的夏日驕陽。但假如好好地定睛凝視,能看見比山脊線更遠的天空中,飄浮著幾抹令人感覺到秋天氣息的淡淡的白雲。正好是黃昏第一顆星升起的那一片天空。
《博士的愛情算式》第四部分(9)
平方根的新學期開學後不久,《JOURNAL OF MATHEMATICS》寄來了懸賞問題一等獎金獲得者的通知。就是博士整個夏天一直在鑽研的那個問題。
但是不出所料,博士並不開心。雜誌社寄來的明信片他沒有認真看一眼就扔在了餐桌上,他也不發表任何的感想,甚至不打算扯出一瞬間的笑容。
“這可是‘傑諾奧負’發行以來最高額的獎金呀。”
我提醒他,我沒把握字正腔圓地把雜誌的名稱念出來,總是將它縮略為“傑諾奧負”。
“哈……”博士提不起興趣,嘆了口氣。
“您有沒有想過,解答那道問題的時候您有多辛苦嗎?您不吃不喝,睡又睡不飽,從早到晚在數學的世界裡徘徊。您全身長滿了痱子,西裝上掛了一層鹽,您都忘啦?”我知道他已經失去解答問題時的記憶,但我還是竭力將他的努力告訴給他本人知道。“我永遠忘不了您交在我手上的證明的厚度和分量,忘不了把它遞到郵局的視窗的時候那種自豪的心情。”
“哦,是嗎?唔——”
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博士的反應卻照舊遲鈍得急死人。
莫非過低評價自身所作所為的影響,是見諸所有數學家身上的一種傾向?還是博士本性如此?數學家肯定也講功名心,肯定也有希望受到來自與數學無緣的芸芸眾生的矚目的那種慾望。正因為如此,這一門學科才能得到發展。所以,博士的問題的癥結所在也許可以歸結為記憶的構造。
不管怎麼說,總之他對於一度終結的證明是驚人地淡泊。一旦傾其所有投注愛情的物件顯露出真實面貌,轉過身來面對他時,他便拘謹起來,沉默不語。他既不訴說自己傾注了多少的熱情,也無意要求美人的回眸一笑。在確認完畢其過程是否果真盡善盡美之後,他惟有靜靜地向著前方邁動步伐。
不僅限於數學。在背受傷的平方根上醫院的時候,在挺身遮擋界外球的時候,他都沒能從容不迫地接受我們母子的感激之情。這並非由於他頑固,也不是因為他性情乖僻,而是他無法理解,自己何以受到他人如此這般的感謝。
自己能做的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能做到的,其他任何人都能做到。博士總是在心中這樣喃喃自語。
“我們來慶祝一下吧!”
“我認為沒必要慶祝什麼。”
“大家一起來祝福努力獲得一等獎的人,歡喜肯定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