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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回家拿墨汁在紙上肆意潑灑,信手點厾,還公然自詡為譚體。憑心而論,他的書法生動流暢,率性飄逸,既有懷素的遺風又具王羲之的餘韻,還遺傳了譚吉先生的筋骨,只可惜除了譚吉先生興安村沒有其他人能夠賞識他的墨寶。逢有紅白喜事,人們寧可請雙手顫抖得連筆也握不穩的譚吉先生書寫對聯也不願要代超捉刀代筆,他唯有把心中的萬千氣象寄託在手中的管筆之中。一天中午,不知在誰家又喝高了,代超看見覆活島上的巨大石像全都摘下紅色石帽向他致敬,感覺靈感洶湧興致特別好,就用頭髮蘸墨在廳屋裡盡情揮毫。李秀在眾人的喧譁聲中擠進來一看,差點背過氣去。她見到一個弄得滿頭滿臉黑黢黢的像鍾馗一樣的人正在用頭直往牆上蹭啊撞啊拱刨啊。
譚世林被李秀拉來管教兒子,他朝一塌胡塗的牆壁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不無痛心地下結論:“這不是書法,更不是譚體,我看是酒鬼發酒瘋時亂寫亂畫的鬼畫符。”
代超並不在意,竟公然笑稱自己:“文不讓代文,武不輸代武,貌可比檀郎。”
這種大言不慚真可謂喝斷流水,響遏行雲了,但代超卻並不這樣想。他在迷濛中獨步天下,甚至不知道該對誰頂禮膜拜,唯有攬鏡自照方能抒懷盡興。李秀終於忍不住當眾怒斥道:“不要臉的東西,別丟人現眼了。”
譚世林把代超拉進屋去洗刷,好言好語勸他:“少喝點,為人師表,天天大著舌頭講課會誤人子弟啊。”
代超不以為然,一板一眼地吟道:“飲酒以養性,揮毫可舒心啦。”
清醒的間隙,除了繼續授課代超就常常思考酒的真諦,最終發現是酵母讓五穀萌生了心事並慫恿她們懷春發情從而釀成了美妙的酒。 “真是好東西啊!”他拿著《搜神記》在灶臺前忙碌著蒸熟糯米和高粱,把拌好酒藥的醪糟兌入金財外公提供的各種秘而不宣的草藥,又摻進三隻活雞後連壇帶糟埋入地底,準備十年後再開壇享用。
譚世林一邊搖頭嘆氣,一邊用石灰漿重新粉刷了廳屋的牆壁。他後來才打聽到代超正在嘗試著按狄希的方法釀製神奇的千日醉酒,傳說喝一盅能醉三年方醒。
有一日從關王廟趕集歸來,代超迷迷糊糊翻過自源巖後已是掌燈時分,他見許多人打著火把團團圍在巴足塘邊忙活著救人。當人們手忙腳亂把落水者打撈上來丟到桂樹下時,代超感覺自個身輕如燕正飄浮在人群上空看熱鬧,他意外地發現那個仰面躺在地上,臉色青紫,吐出一大灘髒水後總算喘過氣來的獲救者竟然是自己。 。 想看書來
(十二)瘟神
這類讓李秀煩心的事一樁接一樁。代超落水被救後受了風寒,譚世林給他刮痧時,吳芙慌慌張張闖進來帶著哭腔說:“兒子出痘痘啦。”
全家人都嚇壞了,譚斌躺在床上持續發燒,喊頭痛,從額頭到手腕已出現全身性紅疹。李秀當即打發李璐抱著譚永兵回孃家暫住,又趕緊向每家每戶討要一小片邊角布料縫製了一件百納衣給譚斌穿上,然後就去了黃洞仙,面對不可預知的可怕後果誰也想不出比燒香拜佛更好的辦法。
不知從哪兒得來的訊息,李秀打聽到有一尊痘神娘娘正在安平鎮逗留。她唯恐錯失機緣,立刻備齊了各種犧牲及其它供品,差人去迎了來。同痘神一起前來的還有一位面板黝黑,身體結實,面容醜陋的隨護,她撐一把古舊的棕色油紙傘,身穿天青色大襟馬褂。乍一看,人們無法捉摸她的年齡和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