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的天性,不是她誇口,在整個淮南府,單以學識論,自家女兒是獨一份兒。

如果說杜夫人還有心煩的事,就是大兒子的親事,長子已經十九歲,自六年前得了鄉試的頭名,被老爺送到江寧郡的惜陰書院去讀書,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有每年兩封書信回來報平安。如今次子、三子都已經定了親事,就連才五歲的幼子都有個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唯獨大兒子沒著沒落的,她幾次催著老爺把大兒先叫回來娶了親,然後想怎麼讀書就怎麼讀,可是老爺偏偏不肯,說是鄉試在即,不可讓兒子分心。

杜宛心思細膩,一看到杜夫人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操心什麼,於是偎到母親身邊,輕聲道:“等到秋天,鄉試結束,大哥就能回來了。”

杜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哪有那麼快,過了鄉試,就是明年春天的會試。”

杜宛連忙開解道:“母親不必著急,大哥年少,他的才學,鄉試有餘,而會試不足,再苦讀幾年,方才可去參加會試。”

這個道理杜夫人自然明白,但仍是憂心道:“只怕你大哥少年成名,心高氣傲,不碰得頭破血流不肯回頭。”

第五十三章 乃父之風

華灼在旁邊聽了,心中忽地一驚,她忽然想起來,今年的鄉試,宛兒的大哥杜宏意外落了榜,隔了兩年再參加,正好碰上了南平郡那場通天弊案,杜宏也受了同窗的牽連,被下了大獄,那時候杜如晦求到父親華頊的前面,當時父親雖是盡力挽救,但與本家斷絕了關係後,榮安堂越發風雨飄搖,人情根本就託不到上頭去,後來到底沒能救出杜宏。杜如晦不知內情,卻以為父親沒有盡力,二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被關押了幾個月後,杜宏雖保住了性命,但卻永遠失去了科舉入仕的資格,從此性格大變,整天借酒澆愁,就在華家出事的前幾天,鬱鬱而終。後來華家敗亡,杜如晦袖手旁觀,恐怕也有這個原故在內。

想到這裡,她連忙道:“伯母,還是讓杜大哥早些回來吧,在書院雖然能安心讀書,但江寧郡的秋天,時冷時熱,最容易害病,杜大哥獨身在外,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萬一有個疏失,豈不要悔恨。我爹爹書房中還有一些歷年的考題範例,杜大哥若回來了,正好拿去仔細琢磨,鄉試也能多些把握,再者……有我爹爹這個科場前輩在,杜大哥若有疑惑不解,也有人可以請教。”

如果沒有記錯,杜宏正是趕回來參加鄉試的時候,天氣突然變冷,他不小心受了風塞,結果考試的時候沒能專心,這才落了榜。

“你這小丫頭,竟也想得周全。”杜夫人思索了片刻,仍是嘆了一聲,“只是你伯父是個犟性子,不聽我的話。”

華灼當即甜甜笑道:“伯母不用當心,回去後我跟爹爹說說,只要我爹爹肯去勸說伯父,伯父肯定會點頭的。”

杜夫人這才大喜,如果府尹大人肯在這個時候出面指點自己的兒子,就相當於收了杜宏做弟子,這種好事,自家老爺就是再犟,也不會不同意的,府尹大人,可是探花出身呢,比惜陰書院那些酸夫子高明得多了。

華灼誇下海口,自然就要去下死力氣,杜夫人把她送回家,她連頓兒都沒打,去給方氏請安以後,就跑到華頊的書房坐等父親回來。

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乾坐無聊,她索性就把九慧叫進來研磨,自己爬到書架上尋了一本字貼,準備練字。自被莊錚笑話她字不好看,華灼就下了死心,這一世一定要把字練好,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再世為人,怎麼能讓一個小毛孩子給笑話了。

時間不覺飛逝,華頊從府衙回來,乍見女兒居然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練字,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直到九慧叫了一聲“老爺回來了”,他才回過神來。

“爹爹!”

華灼扔下筆,飛也似地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