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珠在福臨的養心殿裡住了整整三個月。

每日福臨早朝歸來,便會徑直走到烏雲珠睡覺的側廂窗前,舉手敲敲窗,朗聲戲謔,“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隨後,裡面就會用不高的聲音應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說得不緊不慢,未幾,窗開,她著白色中衣,烏髮散漫,面色慵懶;他穿朝服龍袍,裝容齊備,神采奕奕;她在屋內,斜倚窗欞;他在院中,手捻朝珠;她眯眼笑道,“予非臥龍,焉敢勞先生三顧?”他微笑輕嘲,“子乃酣鳳,非朕聲何以朝陽?”

下午,他畫他酷愛的水牛,剛畫畢,她隨手拿筆來塗,水牛一旁多了個戲蝶的嬌憨小貓,她題曰“九牛一貓”。隔天,她畫她擅長的水牛,還未畫完,他就拿著自己的御筆來湊熱鬧,三下兩下,一個彈琴的仕女便躍然紙上,他得意的題了,“對牛彈琴”,再回頭,烏雲珠給他因匆忙沒有畫好眉目的仕女填上了五官,仔細一看,烏雲珠畫的是她自己的眉眼,她畫罷還問,“你下次還聽我彈琴嗎?”他哭笑不得,她笑彎了腰。

晚上,夜色如水,燭光悄然,炕燒得暖氣燻然,福臨在炕桌上批閱奏章,烏雲珠在他對面半倚半靠的讀書,倦了,就索性閉了眼睡了。再醒來,夜深了,她睡前手中抓的書,被放到了他堆滿奏章的炕桌上,她睡前看見還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袍,蓋在了她的身上。她側臉凝視著他,那個時而皺眉,時而沉思,時而奮筆疾書的男子真的就在眼前,在身邊嗎?她躺在他身旁,幸福,一不小心就能溢位來。

福臨批完一個奏摺,轉而去看烏雲珠,卻發現她已經醒了,還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他滿足的笑了,那笑裡還藏了一絲少年的羞澀。福臨探身向前,伸手抓住烏雲珠的手腕,手腕纖巧,不盈一握,他拉了拉她的手腕道,“不早了,你該去歇息了。”

烏雲珠乖巧點頭,起來後將自己身上的外袍重新披到福臨的身上,藉著這個當兒,她伏在他背後,輕聲說,“你也早些睡吧,別熬壞了身子。”說罷起身,歪著頭扶了扶髮髻上的釵,轉身走了,回到養心殿側廂睡覺。待福臨批完摺子,就會到自己的暖閣中睡下,等待著第二天晨起早朝後,輕敲窗欞,驚起美人清夢。

縱然此時宮內已經謠言四起,飛短流長,他們卻始終未越雷池半步。未入雷池,還可以退步抽身,全身而退。一入雷池,也許會一聲巨響,幻化出美麗煙花無數,也許,也是這一聲巨響,玉石俱焚,萬劫不復。

五月初八太后還京。前一天的晚膳後,總管太監一板一眼的向福臨說了太后第二天回宮的安排,說罷就退下了。福臨像往日一樣全神貫注的批閱奏章,烏雲珠頗為忐忑的坐在他對側,沒有像往日那般拿書來看,只是失神的看著福臨手起筆落,硃砂御筆批下的是國運,是歷史,也是她,一個女子的未來……

更漏聲聲,不覺夜深,福臨批完了桌上最後一個奏摺,他合上摺子,將其放到手邊那一大摞批完的奏章上,隨即,長舒一口氣,抬眼望著烏雲珠,目光堅定。在那堅定的目光裡,她彷彿看見了這份過於蹉跎曲折的緣分終於有了繁花似錦的未來。

福臨喝了口茶,淡淡的笑了,然後若無其事的問,“你知道承乾宮嗎?這兩個月,一直在修。那有兩棵梨樹,我想你會喜歡。”福臨邊說邊站起,走到烏雲珠面前,輕撫她的肩,“前朝崇禎帝的田貴妃就住在那裡,說來也巧,田貴妃同你一樣,都是揚州人,所以承乾宮多少有幾分江浙風韻,你看了,不會覺得陌生,”福臨本是娓娓道來,卻忽然抓緊了烏雲珠的雙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