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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於地,將琴覆膝,嫋嫋彈來。爹爹神色漸異。我有一絲心慌,於是撒嬌:“爹爹,爹爹,宛音彈錯了麼?”
爹爹如夢方醒:“不是錯了,是宛音居然將我覺得不順的音給糾正過來,阿宛阿宛,究竟是誰賜你這樣的天才?”
爹爹雖疼我寵我,卻極少如此盛讚。我被誇得不好意思,側過頭,見四郎正衝我吐舌頭羞我。爹爹感慨,眼神卻藏著憂慮。我知他的意,輕輕將頭靠在他懷裡:“爹爹不擔心,宛音永遠都陪在你身邊。”
他朗聲笑了:“那可不要!爹爹也要宛音陪著,可若當真這樣,人家四郎怕是要恨透我吧!”
我與四郎都默默低了頭。爹爹微笑:“這曲子算是宛音作的了,那宛音也給它取個名字吧。”
放眼而去,滿山青青鬱郁,梅子玲瓏。於是笑道:“就叫《青梅》可好?”
回去的路上,爹爹微笑:“你娘當初琵琶彈得最好。宛音該花更多的心思在琵琶上才是。”
我恍惚問道:“如果我好好練琵琶,是不是可以跟娘說話?”
爹爹含笑點頭,將目光投向曠遠的郊外,山高水闊,天朗氣清。從此,我愈發用心,練習琵琶。
次年春闈結束,我們坐著馬車去看榜。他下車,留我在馬車裡等待。等了半日不見他來,於是掀了簾子尋找他。人流如織,看榜的地方人頭攢動。他垂頭喪氣走過來,我心一涼,不敢問他什麼了。他也悶聲不語。
我小聲勸他:“四郎,莫要難過……”
他依舊板著臉。
我擠擠鼻子:“不就是鄉試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倘若不過,還有下一次。放心,我不會笑你呀。”
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得我漸漸惱了:“討厭!你騙我!”
他依舊在笑:“宛音,你四郎哥哥怎麼會落第呢?哈哈哈哈,考中啦!是餘杭的頭名,明年進長安趕考!”
我頓時惱了:“哎呀呸,真是討厭……”
他倒趁勢抓住我的手,攬我入懷,耳語道:“宛音陪我去長安趕考吧!等我考中了狀元,我們就可以留在長安不回來啦。”
我狠狠掙開,一邊跑開一邊輕道:“我不要去長安。我喜歡西湖。我在西湖,等你回來。”
就這些,那些美麗不可言說的往事,宛如琥珀裡凝固的時光,一點點在塵埃裡浮現。
再後來,突然有一天,聽得外院廝殺,我匆匆出院,見乳孃渾身是血,撲倒於地:“娘子快逃……”我躲在院牆邊,看見爹爹赤手空拳拼命與帶刀計程車兵打鬥。在前廳與後院的月洞門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對方插上的一刀又一刀。
“宛音,快逃!”爹爹的身體噴出許多血,他卻還是拼命抓著門邊。那些利刀在捅爹爹的肚腹與心臟。鮮血染透衣衫。但是他們還在猛砍爹爹的手臂與肩膀。
丫鬟從裡間狂奔而出,拉緊我的手,用力往後門處逃。
我聽見身後,爹爹撕心裂肺的呼喚:“宛音!”
後面卻又有人追來了。
丫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直倒了下去。
我看見她瘦伶伶的手腕晃了一晃。
然後,我被一雙手用力攫住。腦後一陣鈍痛,下面的事,便渾然不知。
彷彿所有的烏雲都覆蓋到西湖,災難降臨。
記憶在這一瞬哽住,無法繼續流淌。雨聲愈繁,我聽見爹爹鮮血噴湧的聲音,就如這雨聲一般。渾身打了個寒戰,呼吸艱難。
從此踏上遠去西京的征程,籍沒教坊。
而今的崔四郎,是否就是長安城裡一位鮮衣怒馬春風得意的少年?他大抵已不記得曾有一個會彈琴曲與他聽的宛音,有一個曾經低聲說要在西湖等他回來的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