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告退的時候,我喊住他:“先生,你要自己小心,陰俠知道我的身份,當然也就知道你和我有關。我並非讓你去涉險,只不過是想讓他知道,我已經有所行動。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可以避免的。”

他站定了身子:“你不知道麼,還能幫到你,我很高興。即使有危險——能比西南的毒瘴叢林更危險嗎?”

藥香濃郁,悠悠的充滿了殿宇之中。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自己說了多餘的話。

而他的直白讓我有些措手不及,窘了片刻才想到說:“小荷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他的身子顫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應她的事,我是一定信守承諾的!”

楚天碧色已逝,寒風穿堂而過,混著疏梅的香氣揮舞乾坤,我似乎看到了滿天的春色。

葳湛未有迴音,海棠那邊也無所獲。鋪子上回她說那個項圈因為是死當,已經轉賣了。至於買主,他們語焉不詳。

贖期早過,他們這麼說,也是無可奈何。如果焰熾清楚知夏的情況,那麼,封氏是否也知道呢?

*

鳳輦在明宮前落下,我如過客般仰視殿宇,往事如水亦如煙,飄來散去。

尚靜婉的身子顯得有些虛弱,臉色不太好,我不禁想起自己懷軒兒的時候,倒是波瀾不驚的。

她一直躺著,見我進來忙讓人攙她起來,我趕緊止住她。

“母后娘娘能來看臣妾,臣妾感激不盡!”

我啞然失笑:“本宮不過虛長几歲,你別太拘謹了。”

她也笑起來,這一笑,臉色倒有些紅潤。

“這樣才對,懷了身子的人就要將心放寬些,即使天塌下來還有男人擋著!”我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臉色又見煞白:“母后娘娘,臣妾知道了!”

她似乎在害怕什麼,我喑吸了口氣。

外面內官尖聲唱道:“淑妃娘娘到——”

我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救兵搬得倒是快,我還沒說上兩句話,就有人請她過來了。

封氏進來的時候,挾著寒風。

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尚靜婉,難道才盈盈拜倒:“妾身參見皇后娘娘!原來皇后娘娘也在,妾身正準備去長信宮給皇后請安!”

我微笑:“淮王妃臨盆在即,這可是皇上的長孫,皇上十分重視,所以你要多些心思在這裡!”

說著又命人將帶來的布匹取出,笑道:“這是伊洛敬獻的天蠶絲棉,極為柔軟,給淮王妃做些中衣正合適。”

之後又問了些關於產室等細節情況,便與封氏一同出了明宮。

我們一前一後走在複道的臺階之上,婢女們遠遠的跟著。

封氏先打破了沉默:“皇后娘娘,妾身有話要說!”

我提起裙裾,踩著最後一級臺階踏上飛閣。長樂長信未央諸宮皆在腳下,風呼呼的從四面八方襲來,頓時覺得天地浩瀚,而人不過是最渺小的。

封氏攏緊了斗篷,薄唇微啟:“妾身當日被人利用,差點鑄下彌天大禍,蒙皇后娘娘不計前嫌,妾身銘記於心!”

我靜靜地看著她如湖水般平和的笑容,誠摯無比。

“雪融,戰捷,連日來喜事一樁接一樁,封氏何必提過去那些掃興的事?你馬上也要抱孫子了,心境還是平和些好。”

她仔細瞅了我兩眼,帶著婦人的銳利:“皇后娘娘難道不好奇是何人?”

我莞爾一笑:“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你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她眼中的錯愕轉瞬即逝,便轉動著手中的念珠笑道:“這個自然!”

九龍輦蜀錦幛幃,黃華蓋映日成輝,望著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