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壓低聲音,生怕鄰居聽到響動起了疑心。 。 想看書來

(十二)出軌

譚世林舉起手中的竹筒晃了晃,輕輕說:“蜂糖,桂樹上的。”

她沒再說什麼,摸黑披上外衣,走出睡房穿過廳屋來開門。他聽見大門裡面輕手輕腳撥動木閂的窸窣聲,內心掙扎著,再一次重溫了在虎坦獵虎時扣動扳機那一剎那的激動心情。儘管他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卻也樂意像初出茅廬的牲口那般聽憑本能的牽引,放任自流。就在她從半開的門縫裡伸出手來接過竹筒時,譚世林的一隻腳迅速跨過門檻,讓膝蓋頂撞住就要關上的大門。李子梅奮力抵抗,用身體死死牮住門板,兩人默默無語像一對慪氣的情侶暗自較勁,彷彿以此來代替情感的交流。

李子梅頭髮上的皂角味、腋下的麝香還有漸漸加重的呼吸都使他陶醉。他堅持不使勁破門而入並盡力挽留時間的腳步,讓愛情在膠著的對峙中慢慢醞釀。

從切丁寨山頂斷斷續續傳來了發情麂子嘶啞的鳴叫;晝夜不落的繁星伴著明晃晃的月亮在巴足塘底閃爍;深秋的夜風攜帶著老虎山中的霧靄拂過老桂樹徐徐飄去,重巒和村莊都已沉睡,只有他們倆清醒而激動,既相互對抗又彼此依賴。李子梅越來越感覺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是那麼清晰,命運似乎毫無迴旋的餘地,而自己的身體也遠遠抗拒不了門外漢的力量,她實在無力繼續把持了。於是,她輕輕嘆口氣,轉身進了房。

李子梅來不及為自己脆弱的意志而後悔就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所震撼。她真切體會了這個名聞遐邇能孤身獵虎的男人的霸道,但他壯實肌肉裡蘊藏的力量和綿綿不絕的激情卻令她心旌搖盪。她甚至認定這意外的遭遇原本就是不可更改的宿命中的重要內容。她感覺譚世林是自己人生中足以依靠的一棵大樹,而那年少輕狂的丈夫不過是一根長滿絨毛的山蕨。在這個失去了倫理的夜晚裡,他倆徹夜未眠。譚世林第一次認識到愛情的花朵不僅僅能在自己家的臥室裡盛開,原來還可以隨處綻放!

天亮前起身離去時,譚世林順手把李子梅枕邊的那塊已經被她玩弄得光滑如玉的大石頭帶出來丟進了巴足塘。李子梅不便多說,雖然那枕邊石猶如自己貼身的衣物和男人,用久了難免生情、不捨。

譚世林開始晝伏夜出、勤勉有加,雖然沒能打回來什麼野味,但李秀還是打心底裡為丈夫的改變而高興。每天清晨,當譚世林扛著火銃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李秀總會用翻滾的稀飯燙一個雞蛋給他暖身。與此同時,李子梅則夜夜為他留枕,她家的大門永遠虛掩著,不等到譚世林進房就不會閂上。她誤把這段婚外情當成了可持續發展的幸福生活,即使在不該放縱的日子裡,兩人也會窩藏在床上互訴衷腸、纏綿繾綣,並想方設法用一些駭人聽聞的方式紓解洶湧的情慾。

某個夜晚,他倆什麼也不能做卻依然親熱無比,她轉而關心起他的處境來,問他:“你這樣夜夜不歸,李秀就不懷疑你的行蹤嗎?” 譚世林笑了,說:“她啊,巴不得我永遠這樣呢,因為我每晚扛起火銃出門時都說是去打夜銃。”

譚世林著實沒料到這不經意的一句大實話竟洩露了興安男人的一個公共秘密。那一刻,李子梅恍然大悟,她總算找到了自己多年不孕的癥結。問題簡單明瞭:丈夫把種子播在了別人的土地裡。因為他常年夜不歸宿的藉口和譚世林一模一樣。她甚至想:敢情興安村就沒有打夜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