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一家人在一起吃團圓飯時,她的婚事又被提及。

她嘻嘻哈哈的說她還年輕急什麼。

他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勸說,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離開時,他給了她一隻手機,要求她每個月給他一條簡訊,讓他知道她平安就行。

他怕再一次在醫院找到她。

她答應了他。

然後他說:“田蜜,你在北京碰到了合適的人就帶回來讓我們見見吧。”

她笑,說:“好。”

又有一年多,他沒有去北京,她沒有回家,他們沒有再見面。

她再次回來時說結婚了。

她是為了他結婚的。

晚上,他在書房看著那幅畫,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拉著他的胳膊說,我願意的,我真的願意。

這麼多年,她還是沒有長大,還是沒有變,還是這樣。

她還是一個娃娃啊,他的娃娃。

她穿著婚紗的樣子很漂亮,她又哭了,這次他看著那個男人擦乾淨她的眼淚。

婚宴結束後,韓林回到了酒店房間,面對著窗外萬家燈火,這麼多年第一次感覺到那光帶著溫暖。

只要她好好的就好。

背後傳來一聲嘆息,田甜說:“田蜜比我幸福,她能夠穿著婚紗嫁給一個愛她的男人。”

韓林沒有答話,這麼多年身後的女人在女兒面前是個好媽媽,在父母面前是好女兒,好媳婦,在妹妹面前是個好姐姐,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和她插畫中的那些華麗頹美,擁有絕色風情的女人一樣,都是有毒的,能讓人遍體生寒。

在面對她的畫和他時,這從來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他等著她再次歇斯底里的發作。

這次她沒有試圖吵鬧引起他的注意,她也沒有再說話。

良久,他想起了房間內有水果刀,在驚慌恐懼中任命回頭時,看見她笑得妖嬈諷刺。

“我放你自由,我們離婚。”

“何必呢?我不想明天去醫院見你。”

田甜收起了笑容。“這一次我是說真的,你要想好。”

真假早就不重要了,他早就無所謂了。“你有什麼不滿意就說,我會盡全力滿足你。”

“既然你選擇不離婚,那我們生個孩子吧。”

韓林頓了頓,想走出去,她忽然衝上來抱住了他。“我們生個孩子吧。”

他拽住她的雙肩,要把她推開,忽然看見了她滿臉淚水。她從未在他面前哭過,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不敢再看這張臉,雙手漸漸的放鬆了力道。

田甜懷孕後,韓林有過大半年平靜的日子,就在他深藏起心內某些東西努力適應這種生活時,一場更大的風暴卻到來了。

那天晚上他嚮往常一樣走進書房,書桌上攤開著被他深藏的畫,旁邊還站著田甜。

半晌後,田甜問:“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這麼多年,韓林不知問過多少遍自己這個問題,可每次只能換來絕望和蝕骨的傷痛。

從來不想放開的逝去都是帶傷的,難道他也要寫下他的悔恨和悲哀麼?

田甜說:“我從來沒有想到是她,我們長得一樣,同樣一起長大,我以為不是我,就不會是她。”

“我一直都沒搞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你會半途而廢忽然推開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醉成那樣還能分辨得清床上的人是誰,誰是你口中的娃娃。在你眼中,我們從來都是不一樣的吧。”

“我不會可憐你,你讓我成了最大的罪人,我只可憐我自己的妹妹。”

韓林怔愣的聽了半晌,頓了頓,沒有說話,走了出去,在客廳坐下,點起一支菸,看著手指間的那一點火星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