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孤,依舊是流落異鄉不得善終……這魔怔一樣的想法逼得她發瘋,她痛,卻瘋狂地想讓別人比她更痛。

“我說錯了嗎?!”趙歸雁退後兩步,冷然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她看不見他眼裡的焦急,聽不見母親的低呼,她沉淪在自己陰冷的世界裡,“你難道不後悔不愧疚嗎?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沒有撿回這隻白眼狼,如果當初任他餓死在村口,那就他就不會娶姑姑,就不會害得我們家宅不寧!你不是一直愧疚嗎?愧疚自己一時衝動,害了姑姑一輩子?!呵,幹嘛遮遮掩掩?人家既然都不要臉了,你又何必替他遮掩?莫說咱們家,這村裡,誰不知道他是個什麼來歷,是個什麼東西?白眼狼,人家說的還少嗎?”

“你……你給我滾回去!”趙爸爸氣得全身顫抖,一雙寬厚的眼,只剩下震驚和憤怒,還有隱在背後那幾不可見的悲傷。

“雁子,媽求你了,回去吧!回去吧……”趙媽媽推著趙歸雁往家裡走,一雙眼睛已經通紅。

趙歸雁回頭瞥了一眼,就見村民們激動地指指點點,而對面的男人卻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元氣,滿臉青白,只是那雙盯著她的眼睛,滿是怨毒。

呵,她怕什麼?她還有什麼好怕的!趙歸雁心裡冷笑,卻沒能看到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多麼淒涼。

她走進屋子,爸媽依舊在外面,但是卻已經聽不到吵架聲,只有那“嗡嗡”的議論聲偶爾傳入耳中,她久久呆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閉著眼,久得像是變成了一座雕塑,然後她忽然勾唇笑了笑,無比冷漠也無比慘淡,呵,都結束了。

她終於知道她上輩子為什麼結局悲慘,因為她這樣的人就不配得到幸福。偏執、冷漠、疑心、好強、不懂愛,卻會恨!就像渾身尖銳且齒牙鋒利的獸,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她刺探,然後被她傷害,直到他們再也無法忍受,只能,離開。

她轉了個身,伏到在床上,將頭埋進被子裡,終於一聲聲哭了出來。這場痛哭遲來了多少年,而強掩的創傷又腐爛出多少膿水?她以為經歷生死,心已如鐵石,卻發現那隻不過是破了洞的血肉,只要有風吹過,依舊疼得死去活來。

日頭很盛,門邊投下人形的陰影,男孩不知道自己在這兒站了多久,也許從她發呆開始,也許從她嗚咽開始,也許從她連獨處也不將哭顏露出來開始……一個女孩會有怎樣的煩惱?他對此一向嗤之以鼻,女孩子,不管是討論衣服頭飾家庭身份,不管長得多漂亮成績多優秀人氣多高,他都覺得無趣。

但是,是什麼時候,他對這個九歲的女孩子上了心?他甚至忘了她以前的模樣,也是如此倔強好強?也是如此聰敏幽默?也是如此痛苦悲傷?他似乎從來沒有懂過她。

男孩抿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抽噎的背影,在來人進門之前,走了出去。

“雁子,雁子!”趙媽媽一踏進家門,就四處尋找著女兒,眼眶依舊紅紅的,面上卻滿是焦急和疼愛,“雁子,你爸爸不是故意罵你的?雁子!!”

趙媽媽邁進女兒的房間,就看到了床上抽噎著的背影,心裡生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也跟著掉了下來,聲音哽咽:“雁子,是我們不好,別哭了,好不好?媽媽知道,雁子是為了維護爸爸媽媽,我們雁子很孝順……”

趙媽媽坐在床沿上,一手輕拍著女兒的背,另一隻手使勁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我們雁子很厲害,很勇敢,知道護著爸爸媽媽,媽媽心裡很高興,爸爸也明白。他不是怪你,他只是……他只是拉不下那個臉……那些陳年舊事,與你沒關係,但是你爸爸……他放不下呀!”

趙歸雁依舊將臉埋在枕頭裡,拼命地搖頭,不是這樣的,該道歉的是她呀!是她貪心不足,是她不知好歹,明明擁有了不曾擁有的親情,卻依舊敏感得像刺蝟,拼命去傷害無私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