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漫天飄灑的金葉,早已將這荒蕪的草原染成了一片金黃,若隱若現的幽香,使得柳塵的心中,充滿了陶醉。

來到大樹下,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張年輕,卻又飽經風霜的臉,一抹淺笑,欣喜而又複雜……

“等了你好久了!”

盤坐在老樹根下,昊無窮緩緩抬頭,衝著柳塵微笑。

“是啊!”柳塵頷首,面色淡淡,“這一次,我走得有些慢了!”

“慢好啊,能停下來,便是好事!”

簡單而枯燥的交談之後,對於這一階段的昊無窮,柳塵稍稍有了些瞭解,十分沉默,惜字如金,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不清以前的鋒芒,也沒了曾經的溫暖,唯一不變的,只有那驕傲的眼睛,他眼睛裡有光,雖不明亮,但也足夠深邃……

“我對證道這一境界,並不是十分了解!”端坐在昊無窮身前,柳塵頓了頓,嘴角帶笑道:“若是在這樣的境界下,你我爭鬥,我應該不是你的對手!”

“我知道!”幾乎都沒有多想,彷彿早有準備一般,昊無窮接過了柳塵的話,輕輕點頭道:“今天,我們按照你們人類的習慣,不行武比,便行文鬥!”

“文鬥?”此話一出,柳塵頓時苦笑連連,早知昊無窮有這個打算,剛才還不如直接動手,兩人戰個痛快呢,要這大字不識幾個的柳塵使“文鬥”,這不欺負人麼……

“當然,你我都是純粹的武者,一不通術法,二不知奇門,所以,咱們的文鬥,不問經傳,不論史學!”

“那咱們論什麼?”

“論道!”昊無窮眯了眯眼睛,眉角彎出了一絲英挺的弧度,即便姿容偉略如柳塵,也不得不承認,自始至終,昊無窮的氣質風度,談吐形狀,堪堪稱得上是千萬年難遇一次的奇男子,“你的道,和我的道,咱們今天,好好論一番。如此,可好?”

思忖片刻,柳塵坐直了身子,將雙腿穩穩盤好,而後又整了整衣冠,拱手朝那昊無窮正色道:“謹聽妖聖冕下教誨!”

此時的昊無窮,也將自己整理了一下,這才微笑著拱手回禮道:“願與滄瀾王殿下共勉!”

老樹上,金黃的樹葉漫天飛舞,順著清風,帶來了陣陣幽香。

老樹下,昊無窮與柳塵席地而坐,沐浴在昏黃的暮光之中,秋意煮酒,大道至誠……

“吾幼年喪父,而家道中落,家母柔和,爭不來一席良師以慰餘初年之奮苦……每每夜深人靜,餘懸樑刺股,鑿壁借光,萬萬不敢有絲毫懈怠……修行伊始,某不知炎暑,也不明凜冬,晝夜苦練,只為那一刀……那一刀,或許能劈開眼前的迷霧,那一刀,或許能在那夜深人靜的草廬裡,聽不見母親的哽咽……無數次跌倒,無數次忍受劇痛爬起身來,周身的嘲弄奚落,早已將餘之內心,盡數木然……”

昊無窮的臉色很平靜,平靜到漠然。

“龍族戰士善槍戟,因我使刀,常常……可他們有誰得知,那刀,是父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刀在,父親在,宛如明燈,刀毀,家破,吾命休矣!”

“冰王在位的最後一次大朝試,我輸給水霸天一招,母親說,那是槍的優勢,一寸長,一寸強,我輸在了那力所不能及的那一寸短處……”

“然而我卻不敢苟同,明知這是母親的安撫,卻讓我年幼的心,開始無比的煎熬……這不是刀與槍的問題,而是我的努力,還不夠!”

“自那開始,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所謂不瘋魔,不成活,想要贏,而且一直贏,就得付出該有的代價,我要戰勝的,不只是一個水霸天,而是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水霸天,從哪裡跌倒,我就要從哪裡重新站起來!水霸天的那一槍,就如同一個荊棘,死死的嵌在了我的胸口,逼著我步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