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要提到四樓的時候,黃姨娘討好地望著他,她正坐在瑤琴前呆呆的,沒有彈琴,也沒有做別的,好像在那想心事,於是楊仙茅站出來說道:“你怎麼不彈琴了?你的琴聲非常美,今天這美好的月夜,彈一曲吧。”

原先黃姨娘心情不大好,是因為這一天都聽到樓上劉冬雁上吐下瀉,昨天晚上她還不能確定是誰,但是上吐下瀉時間久了,多次之後她便確認是劉冬雁了,因為楊仙茅跑上跑下的忙活,還有嘔吐的聲音,能聽出是個女生,確定是劉冬雁,黃姨娘的心多少安定一些,只要楊仙茅沒有患病,楊仙茅強大的能力還是讓她感到踏實,至少可以不用擔心有歹徒來謀害她們。

但是,一個患了瘟疫的人就在樓上,這一點讓她心中一直不踏實,哪裡還有心情撫琴呢。昨天彈琴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劉冬雁患了病,所以用快樂甚至有些賣弄的心情在彈琴,得知之後,這份心情也就蕩然無存了,不過現在楊仙茅主動要求她彈琴,就好像平靜的油鍋掉了一滴水,一下翻騰起來,她的心又開始活絡了,從楊仙茅的表現來看,沒有生病的跡象,這個是最主要的,他相信有楊仙茅這麼強有力的人在,一切來危難都可以度過。

於是她嫣然一笑,拋了一個十足的媚眼,便坐在那瑤琴之前,對桂花說道:“還愣著幹嘛,趕緊啊,沒聽到少爺說的嗎?”

她不留神脫口而出說少爺,可比道長要親密的多,不覺微微有些臉紅。

桂花自然也聽出來了,便朝她嘻嘻一笑,跑去拿了一隻清水香,點然之後插在香爐之中,青煙嫋嫋。

這時太陽已經墜入山下,餘暉也正在漸漸的散盡,淡淡的最後的餘暉灑在她的屋子中,印在她臉上,她的臉像薄薄地塗了一層胭脂似的,輕念慢弄,竟然開口唱了起來,她唱的是唐代大詩人王維的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她的聲音婉轉憂傷,與這首詩的意境配合得妙到毫巔,一唱三嘆,聽得讓人禁不住黯然神傷。

楊仙茅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希望黃姨娘彈奏一曲稍微輕鬆一些,而不是這麼淒涼的,這不是好像在映襯他即將與劉冬雁兩人生死離別嗎?

劉冬雁卻聽得痴了,眼眶早已溼潤。

楊仙茅倒了大半碗藥,然後放在桌子上,把已經虛弱的跟全身沒了骨頭似的劉冬雁攙扶起來,將藥送到她嘴邊,說道:“這個藥肯定管用,這是我搜腸刮肚找到的,呵呵,很快就會好。”

劉冬雁笑了笑,楊仙茅這話兩天前他已經說了好幾遍了,每次生病他都會說類似的話來鼓勵自己,寬慰劉冬雁,原本想笑一笑,開個玩笑,但是她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是眨了眨眼,眼中帶著感激,自己當真無福消受這麼好的一個主人,對自己跟親人一樣關愛,自己來到這世上,能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有這樣一個像大哥哥一樣的主人關照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她艱難的把那一大碗藥都慢慢的喝光了,然後她望著楊仙茅,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說什麼,楊仙茅耳朵已經很靈敏了,但還是聽不到真切,便放下藥碗,把耳朵貼上去,湊到她嘴邊,這才聽清楚,她說的是“抱著我,不要放開,我冷,我害怕……”

是呀,一個花季少女即將逝去,對死亡的恐懼還是讓她感覺到了戰慄,她希望能死在自己最近最愛慕的少爺的懷裡,那她就知足了。

楊仙茅點點頭,將她輕柔地摟在懷裡,用手撫摸著她消瘦的面頰說:“放心吧,這次一定能好。”

樓下傳來黃姨娘婉轉、悽然地吟唱,這一次她已經換了一首歌,換的是唐代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這首詩很長,她唱的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楊仙茅就這樣靜靜的摟著劉冬雁,看著窗外,落地窗戶推開之後,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