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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謹言慎行的模範生。他不過問,我也不跟他提。”
“那現在準備要說了?”
“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小子,等時機成熟的時候。你得有點耐性。”
“但幹嘛跟我說?我們才認識幾個月而已。”
“我別無選擇。我那個俄羅斯朋友已經死了,休姆太太根本無法勝任。還能有誰呢,佛格?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是我惟一的聽眾。”
我期待他第二天早上立刻回到原先的談話,重拾話題,從我們中斷的地方再接下去。根據前一天發生的事,那種想法很合邏輯,但我早該知道最好別期待埃奉會有什麼邏輯。結果先前的談話他連提都沒提,就徑自發表一場亂七八糟又讓人一頭霧水的演說,其中提到一個顯然他以前認識的男人,慷慨激昂、沒完沒了地從這件事說到另一件,捲起一陣破碎記憶的旋風,但對我來說卻毫無意義可言。我儘可能去理解他的話,但對方似乎早就自行開始,等我加入的時候為時已晚,再也無法迎頭趕上了。
“侏儒。”他說:“這可憐的傢伙看起來就像個侏儒。要是運氣夠好的話,他還有八、九十磅吧,那種在他眼中低落遙遠的神情,一個瘋子的眼睛,所有的狂喜悲哀同時出現。就在他們把他剛關起來以前,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紐澤西。好像去到該死的地球盡頭一樣。橘郡、東橘郡、爛名字。愛迪生也是其中一座城鎮。不過,他不認識拉爾夫,也許壓根就沒聽過。白痴混蛋。賤愛迪生、賤愛迪生跟他該死的燈泡。拉爾夫跟我說他沒錢了。家裡有八個小鬼跟一個據說是老婆的玩意,還有什麼好指望的?能做的我都做了。我那時可有錢了,錢不是問題。喏,我說,手伸進口袋,拿著吧,沒關係。記不得是多少了。一百塊、兩百塊。拉爾夫感激得哭出來,就像那樣子,站在我前面,像個嬰兒一樣放聲大哭。真是可悲。現在想起來,還讓我真想吐哩。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之一,而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心智瀕臨失常。他常跟我講他到西部旅行的事,連續好幾個禮拜走過荒地,連個鬼影也沒見到。他在那邊待了三年。懷俄明、猶他、內華達、加利福尼亞。當時都是未開化的地方。沒燈泡也沒電影,相信我,沒有該死的汽車會把你輾過去。他喜歡印第安人,他跟我說。他們都對他很好,在他路過時讓他待在部落裡。最後他崩潰的情況是這樣的。他穿上二十幾年前一個酋長給他的印第安服飾,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該死的紐澤西街上。羽毛從頭上伸得老長,珠子、帶子、長髮、腰上的刀,裝戴齊全。可憐的小傢伙。那樣好像還不夠糟,他竟然突發奇想開始製造他自個兒的錢。手繪的千元大鈔,上面有他的自畫像──就在正中央,活像哪個開國元勳的肖像。有一天他走進銀行,把一張大鈔交給櫃檯,要他把鈔票換成零錢。沒有人覺得那很有趣,尤其是他開始大吵大鬧的時候。把萬能的金錢拿來亂搞一通,你可別想還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們把他給拖出去,他身上就穿著那件油膩膩的印第安服裝,還亂踢亂吼的抗議。沒多久他們決定把他永遠送走。紐約州的某個地方吧,我想。在瘋人院住到死為止,不過他還是繼續畫下去,信不信隨你,那狗孃養的不知道怎麼停下來。任何拿得到手的東西他都畫。紙、硬紙板、雪茄盒、連窗簾也不放過。那時他的舊作突然鹹魚翻身,開始大賣。價格高得很,請注意喔,幾年前沒人鳥的作品以天價賣出。有蒙大拿來的該死參議員好大手筆,花了一萬四買走那幅‘月光’──美國在世畫家作品有史以來最高的價格哪。不過拉爾夫跟他家的人誰也沒沾到光。他老婆一年才五十塊的生活費,住在卡茲奇附近的簡陋木屋裡頭──就是托馬斯·寇爾常畫的那一塊地方──她連到精神病院探望丈夫的車資都付不起。他是個脾氣暴躁的小矮子,這點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老是在抓狂,畫畫時他還要乒乒砰砰地彈琴。我看過一次,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