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看著車窗外,輕輕哼唱著歌。

她轉頭看看涼生,說,真懷念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們,那麼單純。

涼生微微一動容,點點頭,說,是很懷念。

金陵的腦袋靠在車窗上,如同在翻動記憶裡的老相簿,回憶著過去,她說,那時候,你,我,北小武,姜生……

她的聲音微微抖動了一下,說,還有小九……

涼生也沉默。

小九。

終歸是我們每個人心上的一道疤。

她是我們年少時代的歡笑和輕狂,又是那段往事裡的眼淚和背叛。

終此一生,恨也罷,怨也罷,她都不可能從我們的記憶之中被抹去。

人越長大,經歷的傷害越多,情感便越來越淡薄。不是想要淡薄,而是再也灑不出那樣的一腔熱血給人空辜負了。

我突然坐了起來,把金陵嚇了一跳。

涼生猛然剎住車,問,你怎麼了?

我說,我夢到未央要殺了我。

我轉頭問他們,我和她什麼時候結下了這麼大的仇?

金陵說,涼生從他們的婚禮上逃走了。

我吃驚地問,啊?為什麼?

金陵盯著我的眼睛,緊緊地,問,為什麼?

涼生緩緩地發動汽車,說,為了一個女人。

我轉頭看著他。

涼生說,我很愛她。

我笑笑,“吧唧”一聲,倒在了金陵的腿上,繼續睡。

車子到了金陵的公寓前,涼生說,我送你回去。

金陵說,不用了。

涼生突然問,你和他還有來往?

金陵就笑了,依然直接,涼生,你不會是在試探我吧,看看我是不是程家安插在你們這裡的人?

越是直接,也越是心裡無事。

涼生搖搖頭,說,你父母一直想你去美國,從讀大學開始,但你一直不肯……我覺得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還是放不下他。

金陵就開玩笑說,怎麼,知道我沒放下他,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給打個五折,將來別把他弄死,弄個半死就OK?哈哈。

涼生沒接話,只是說,我只是覺得好年華,別再空辜負了。金陵,找個靠譜一些的男人吧。程天恩不適合你。

金陵笑笑,看看天,低下頭,說,我知道。

然後她依然不忘揶揄,說,免得將來你們戰爭爆發了,我被濺得一身血。

涼生笑笑,你就別再撩撥了,我們啊,家和萬事興。

金陵看了看車上的我,對涼生說,帶她去法國吧。新的環境更利於療傷和遺忘,希望她健健康康地回來!

星夜那麼靜,我趴在他的身上。

他說,姜生,我們到家了。

我的臉靠在他的脊背上,他再也不是昔日裡那個單薄的少年,以往,在他的背上彷彿能感覺到他的骨骼一樣;而此刻,只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還有微溫的面板的熱度。

涼生說,女孩子,以後不要喝這麼多酒。

我點點頭,打了個酒嗝。

涼生一步一步走著,我就安靜地靠著。

時光,從我們身邊安靜地走過,沒有回頭。

涼生說,我愛過一個女人。

我說,嗯,你還為了她逃婚了。

涼生說,可她不記得我了。

我沒說話,在他的後背上睡著了。

呼吸漸勻。

夜色下的城,燈光下的街。

涼生彷彿自言自語般,說,北小武已經出來了。姜生,我這就帶你去法國。你會忘記他,忘記傷害,你會好起來的!

我很溫順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