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慎雲輕嘆口氣,然後站直身子,走到她跟前。

“不對我說也行,但志維、浩成、還有阿欣,不都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嗎?為什麼連他們你都不願意說呢?”

莫慎雲的話讓樊愛睜大眼睛,她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他那樣說,就表示他曾經去問過她朋友她的事?

她的某條敏感神經警鈴大作,讓她的態度恢復到下午發怒時的樣子。

“你在調查我?”她生氣地壓低了嗓音問。

“你言重了,”莫慎雲試圖先安撫她。“我只是向他們打聽你心情不好的原因罷了。”

“這跟調查有什麼不一樣?你到底想幹嘛?”

“這很明顯,我只是關心你。”他誠摯地說,希望可以平撫她的怒氣。

但樊愛這兩個禮拜來的心理壓力,已遠遠超過她理智所能控制的了。此刻,她像安全閘被破壞了的水壩一樣,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

“關心?我需要人關心時自然找得到朋友,不用你來雞婆!”

話才說完,莫慎雲眼中明顯受傷的神色讓她馬上就後悔了。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她只能抿著嘴瞪著地上。

面對這樣的指責,莫慎雲並不覺得難堪,他只是難過,難過自己也許將會因此而被她完完全全的排拒在外。

經過一陣子冗長的沉默之後,莫慎雲勉強地開了口:

“那就不打擾你了。這麼晚了,你也該休息了。我先走了。”說完,他轉過身子,邁入夜色之中。

樊愛抬起頭,看到他獨自離去的背影,難過地眼眶盈淚。

她知道她話說得太重了,但她真的不能講、也不想讓人知道啊。

心裡的委屈無法向別人訴說,也不願意自己脆弱地讓淚水掉下來,樊愛默默在心中向那離去的背影說了聲“對不起”。

她想,她不過是他眾多學生當中的一個而已,所以,明天……明天之後,他應該就會釋懷了吧?

事實證明——莫慎雲無法釋懷。

課堂上的樊愛咬著鉛筆懊惱地猛揪自己的頭髮。之前被保鑣男找上門的事早被她拋諸腦後,現在讓她心煩意亂的,是對她極盡冷淡疏離之能事的莫慎雲。

他的確沒再向她提過他之前很想“關心”的那檔事,無可否認的,這真的讓她鬆了一口氣。但,自她將他的“關心”用令人難堪的方式擲回後,他就沒再對她說過一句話——更正確點說,是除了課堂上不可避免的點名之外,他不曾再從口中說出一個跟她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字了。

這沒什麼了不得吧?她蹺課成性,很多老師在經過一個學期之後,對她來說還是生面孔,更別說有更進一步的互動了。現在她與莫老師之間,也只不過是成為這種她與任何一個老師都是這麼維持的“正常關係”罷了,會有什麼了不得?

但,她就是煩哪。

她想要不去在意,但腦中不停掠過她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他看書時出神入迷的樣子,他在她意料之外以非常突然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控制不住心跳節拍的感覺,還有,他為了她受傷,跑到店裡幫著她一起打工時,卻意外非常適合穿那件可愛圍裙的模樣……

天!她真後悔死了那天答應讓他載她回家,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他不會剛好看到那四個保鑣闖進她家、不會發現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不會因此而探查她的私事、更不會讓她有機會對他口出惡言……她真的是無心的。

然而,不管在心裡懺悔了多少次,當樊愛將眼神從沒在看的書本移到前面講臺正在授課的身影時,卻看到他的雙眸為了吸引同學們的注意、也為了巡視同學們的上課情形而來回在教室梭巡,卻可以完完全全避開她的直視,彷彿這間教室裡從來就沒有她這個學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