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的病症終於出現了,災難的情況立

刻嚴重起來。

這裡的瘟疫,不象東方的瘟疫那樣,病人鼻孔裡一出鮮血,就必死無疑,卻另有一種徵

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間或是在胳肢窩下隆然腫起一個瘤來,到後來愈長愈大,就有

一個小小的蘋果,或是一個雞蛋那樣大小。一般人管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時候,這死

兆般的“疫瘤”就由那兩個部分蔓延到人體各部分。這以後,病徵又變了,病人的臂部、腿

部,以至身體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現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時候是稀稀疏疏的幾大塊,有時候又

細又密;不過反正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樣,是死亡的預兆。

任你怎樣請醫服藥,這病總是沒救的。也許這根本是一種不治之症,也許是由於醫師學

識淺薄,找不出真正的病源,因而也就拿不出適當的治療方法來——當時許許多多對於醫道

一無所知的男女,也居然象受過訓練的醫師一樣,行起醫來了。總而言之,凡是得了這種

病、僥倖治癒的人,真是極少極少,大多數病人都在出現“疫瘤”的三天以內就送了命;而

且多半都沒有什麼發燒或是其他的症狀。

這瘟病太可怕了,健康的人只要一跟病人接觸,就染上了病,那情形彷彿乾柴靠近烈火

那樣容易燃燒起來。不,情況還要嚴重呢,不要說走近病人,跟病人談話,會招來致死的病

症,甚至只要接觸到病人穿過的衣服,摸過的東西,也立即會染上了病。

駭人聽聞的事還有呢。要不是我,還有許多人眼見目睹,那麼,種種事情即使是我從最

可靠的人那兒聽來的,我也不敢信以為真,別說是把它記錄下來了。這一場瘟疫的傳染可怕

到這麼一個程度,不僅是人與人之間會傳染,就連人類以外的牲畜,只要一接觸到病人、或

是死者的什麼東西,就染上了病,過不了多少時候,就死了,這種情形也是屢見不鮮。有一

天,我親眼看到有這麼一回事:大路上扔著一堆破爛的衣服,分明是一個染病而死的窮人的

遺物,這時候來了兩頭豬,大家知道,豬總是喜歡用鼻子去拱東西的,也是合該它們倒楣,

用鼻子把那衣服翻了過來,咬在嘴裡,亂嚼亂揮一陣,隔不了一會,這兩頭豬就不住地打起

滾來,再過了一會兒,就象吃了毒藥似的,倒在那堆衣服上死了。

活著的人們,每天看到這一類或大或小的慘事,心裡就充滿著恐怖和種種怪念頭;到後

來,幾乎無論哪一個人都採取了冷酷無情的手段:凡是病人和病人用過的東西,一概避不接

觸,他們以為這樣一來,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保住了。

有些人以為唯有清心寡慾,過著有節制的生活,才能逃過這一場瘟疫。於是他們各自結

了幾個伴兒,揀些沒有病人的潔淨的宅子住下,完全和外界隔絕起來。他們吃著最精緻的食

品,喝著最美的酒,但總是盡力節制,絕不肯有一點兒過量。對外界的疾病和死亡的情形他

們完全不聞不問,只是借音樂和其他的玩意兒來消磨時光。

也有些人的想法恰巧相反,以為唯有縱情歡樂、縱飲狂歌,儘量滿足自己的一切慾望,

什麼都一笑置之,才是對付瘟疫的有效辦法。他們當真照著他們所說的話實行起來,往往日

以繼夜地,盡情縱飲,從這家酒店逛到那家酒店,甚至一時興來,任意闖進人家住宅,為所

欲為。也沒有人來阻攔他們,因為大家都是活了今天保不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