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求饒的話,只是聲音扭曲可怖,令人不寒而慄。

周老闆原本昏死過去,不知是不是被兒子的慘叫驚醒過來,睜開眼睛,連滾帶爬地往後面審問室跑,卻被兩個廣東兵在門前攔住了。

大兵說,“我們師長在裡面審問犯人,誰也不許打擾。”

周老闆聽著兒子在裡面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叫著,如何不肝腸寸斷,無奈帶來的錢財不剩半分,平生最擅長的“鬼推磨”,此時竟施展不開。他急到絕路,索性連臉面也不顧了,朝著兩個大兵跪下,兩眼汪汪地求道,“老總,給我向師長通報一聲,犬子犯了大錯,周某願用所有產業贖罪。求師長手下留情,那孩子……那孩子是我唯一的命根啊!求老總開恩!求老總開恩!”

大兵說,“師長的叔叔死了,師長火氣大著呢。快滾開,不然惹惱了師長,你和你兒子一起完蛋。”

正在此時,審問室裡不知做了什麼,周明瑞叫得更加淒厲。

周老闆心如刀絞,朝著裡面哽咽著高聲道,“師長開恩!師長開恩啊!放小兒一回吧!周某教子無方,任憑師長髮落!師長開恩啊!師長!”一邊以頭撞地,磕得砰砰作響。

如此慘況,該是聞者傷心,不料那兩個守門口的大兵,卻眉毛也不曾掀動一根,只不耐煩道,“你再在這裡搗亂,我們可要打人了。”

周老闆知道愛子凶多吉少,哪裡肯挪動,死守著門前,仍是哭喊磕頭。

大兵厭惡起來,便把手裡的槍倒轉去,高高舉起,長槍托狠狠砸到周老闆背上。周老闆這副身板,捱了幾下,頓時倒在地上,他剛才捱了姜師長一耳光,嘴角破了在淌血,頭撞在椅角上開了一道口子,頭髮也沾了血。現在額上也磕得鮮血直流,年過四十的人在地上翻滾哀哭,血淋淋的,真是慘不忍睹。

但他也被激起一股血氣,竟不甘心地抱住了大兵的一個小腿,嘴裡仍在有氣無力地喊著“放過我那可憐的孩子”,於是又再捱了幾下狠狠的槍托。

眼前一黑,又暈死過去。

第二十二章

卻說那小飛燕,從白公館裡出來,舉目無親,便暫在梨花處住下。梨花在舒燕閣住的是一個小單間,小飛燕來了,兩人就共了一鋪。

小飛燕自然是不做皮肉生意的。她倒也手腳勤快,梨花出去應酬客人,她就在房間裡打掃,幫梨花洗那些漂亮的衣服,也算幫了姐姐一點小忙。另還有一樁,舒燕閣裡的女子們,大多是不識字的,家裡親戚若有書信,都要拿到外頭,花錢請擺攤的先生給她們念,如果要寫回信,也是要花錢的。那小飛燕頗識得幾個字,到了這裡,常常幫著樓裡的姐妹們念信寫信,竟讓大家都誇讚起她聰明來。

這日,樓裡的寫意又拿了一封信來,要小飛燕念給她聽。小飛燕拿著信封,往上頭一看,奇怪地問,“這收信人寫的名字叫金珠,怎麼你改了名字嗎?還是用個假名字,哄了你的哪位客人?”

寫意把指頭在小飛燕額上輕輕一戳,笑罵道,“小東西,你才哄客人呢。我叫你念信,和你說這是我的信了嗎?這信是玉珠的,她本名就叫金珠,到了舒燕閣,媽媽說金珠太俗氣,才改了一個藝名。”

小飛燕問,“她的信,她怎麼自己不過來?”

寫意嘆道,“她那隻耳朵,是越來越不成了,她現在也不出她的門,連客人都不見。姐妹裡頭,她也就只願意見我,和我聊一兩句。”

小飛燕問,“不能治嗎?“

寫意說,“媽媽也算對得起她,給她請了好幾個大夫,連西洋大夫都請了一次,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小飛燕問,“挨一個耳光,真的能把耳朵打聾嗎?”

寫意說,“你可不知道那些當兵的,手勁多大呢,一個巴掌別說打聾一隻耳朵,要是他狠下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