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少了興趣,洗了臉,換了衣服走了。

胡曉梅回到家裡,不過十一點鐘,照說是很早的,還可以坐一會兒。不過她心

緒亂得很,拿了一本英文小說,睡在銅床上看。不想這書本子,丟得太久了,一頁

書,倒有上十個生字,看了一兩頁,將書扔在一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第二天,

她逆料時文彥一定會來的,一直等到晚上,還沒有一點兒蹤影,心裡越發不舒服。

到了第三日,十點鐘起來了,這個時候就是出去,也沒有地方去玩。心想好久沒看

過報了,就叫老媽子在旁邊客房裡,拿了幾份報進來看。也沒梳頭,洗了臉之後,

只擦了一點兒粉,便躺在沙發上看報,先拿正張一看,看了幾行題目,扔在一邊。

倒是看社會新聞有趣,都看了一遍。後來無心撿起新文庫來一看,見上面有一首詩,

詩的題目下,是時文彥的名字,她雖然不要研究文學,有時文彥三個字,射入她的

眼睛,就禁不住要看。那題目是《父親的眼淚》,胡曉梅原不知道他說些什麼,後

來一看那首詩,卻是時文彥哀悼他死了的兒子的。胡曉梅因為他的兒子,聯想到他

的夫人,心裡十分不痛快。將報使勁一扔,扔在地下。正在這個當兒,老媽子送上

一封信來,胡曉梅拿過來一看,卻是一個水紅的西式信封,上面有凸起來的海棠花

印,四周還有水縷的透明花邊。這東西又小巧,又雅緻,一望而知是個漂亮人物寄

來的。那信面上,寫著一筆秀逸的柳字,很是好看,胡曉梅不必看,已經知道是時

文彥寫的。她拆出信來一看,是兩張挺好的上等印花宣紙。信上寫道:

曉梅,這兩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我為著俗事,不能和你一路到中央公園去踏月,

這是多麼惆悵而不幸的事。今天下午,坐在空洞而明瞭的窗下,悠悠的南風,吹動

窗外嫵媚而嬌豔的夾竹桃花,送來一陣清香。我在這一剎那裡面,得到無窮的快感,

心房裡充滿了愉快。那窗外的夾竹桃花,它在那裡舞蹈著,默默的微笑著,要引我

做它寂寞環境裡面的相伴者。但是我能夠做它的相伴者嗎?我已做了一個人的忠僕,

我的心,同時也掏給她了。曉梅,聰明的曉梅!你應該知道吧?我做了一首小詩,

望您指正。

狡猾的小鳥,

你不要對我賣弄你的歌喉,

嬌豔的新花呀,

你也不要對我微露你的媚笑。

你們要知道我只有一顆心——僅僅的一顆心,

已獻給我心愛的她了。

你們別痴心妄想,

我的愛——黃金的愛——絲毫不能分潤給你們呢!

胡曉梅看了,冷笑了一笑,也不做聲,把那兩張信紙,依舊疊著,放到信封裡

去,卻把它放在床上枕頭底下。

從那天起,胡曉梅慢慢的回心轉意,又覺得還是任放不錯。恰好又得了一個消

息,說是江南趙督軍來了一個電報,要請任放到南邊去,這一去不是師長參謀長,

少不了也是一個紅差事。任放若是做了一個大官,錢是有得用的,架子是有得擺的。

此外雖然還有些小不如意的事,那也只好將就了。這樣一想,就想提早一點,和任

放言歸於好。在她母親面前,也微微露了一點口風。胡太太道:“是呀!我聽說他

要到南邊去了,將來他做起督軍省長來,也不可知呢。做督軍省長的太太,是多麼

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