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呆過,對玉蘭自不陌生,但這一年多住在北京,大戶人家很少種玉蘭樹,她還是這一次在偶園時見到了正在綻放的玉蘭。然而,相比那兩排對列在廳堂前的數株,便顯得有些零落了。

但只見花白如玉,如玉圃瓊林,如雪山瑤島,而隨著那一陣陣春風,如蘭花一般純正悠遠的花香迎面而來,不覺讓人沉醉其中。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輕輕撫著那枝幹,隨即側頭笑道:“玉蘭植堂前,端的是絕妙意境。”

“這是先夫在地時候親手種下的,如今已經好多年頭了。那時候種的時候還唸叨什麼‘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菊之落英’。楊夫人大約不知道,揚州府富豪眾多,附庸風雅,園林之中多用玉蘭,所以這區區幾棵樹,便能夠賣到相當的高價。家裡這宅子在揚州城內只算得上是平常,當年家裡最艱難的時候,為了這幾株玉蘭,有人肯為這宅子出價三千兩,可我終究是咬咬牙捱了下來,總算兒子也還爭氣,這才有了今天。”

陳瀾默默聽著,此時梁老太太雖微微一頓,她心裡細細尋思,並沒有貿貿然接話茬。果然,下一刻,梁老太太就嘆了一口氣。

“他讀書倒是不錯,結交的友人也多數是正人君子,科舉更是順當,只當官卻不成,所以我當初早早就勸了他致仕,卻沒有想到,我們這樣平凡無奇的門庭竟然能出一位貴人。之前送沅兒上京的時候,我這心裡還一直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她那沉靜的性子是否能在王府挺得住……說了這許多,其實我只想對夫人您剖心露腹似的說一句話。”

梁老太太突然用手撐著那玉蘭樹的樹幹,一字一句地說:“梁家沒指望怎樣潑天的榮華富貴,只想守著祖業安安分分過日子。”

聽了這麼多,此時再面對這樣一句再直截了當不過的表白,陳瀾最初那種程式化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翹的嘴角。此時見梁老太太頗有些緊張,她便笑道:“老太太言重了,那是先皇后為荊王殿下挑中的姻緣,誰敢疑你家?只您既然這樣說了,我便冒昧問一句,如今府中日日這麼熱鬧,傳揚出去並不好看。”

“今日請楊夫人您來,就是為了這個”梁老太太也沒注意到陳瀾那一下子變得頗為古怪的臉色,面色尷尬地說,“沅兒的父親只是個致仕的知府,看上去理當是在地方上轉了多年,其實真正於治事和經濟上建樹卻不多,人際上也沒有太大心得,可終究是他的同年同鄉們襄助不少,而如今出了這樣的貴人,沾親帶故亦或是舊日鄰舍全都一擁而上,他險些都要躲到城外蜀崗上的草廬去了,還是我們娘倆死活勸住,偏大郎又去了嶽麓書院求學……”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而一人顯達,親朋故舊全都來想著沾光,這種事情陳瀾已經司空見慣了,畢竟婆婆江氏的孃家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然而,江氏終究是心性剛毅的人,處事也果決,此時面對梁老太太那無可奈何長吁短嘆,她不得不承認,應付某些事情,要麼得有相應的覺悟,要麼就得有相應的手段,否則就得像是梁家人似的陷入兩難境地。

皇帝給荊王挑選這樣一個小門小戶的王妃,也許是為了斷絕將來的外戚隱患。而梁家人並不是精擅仕途的,也許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因對困境束手無策,於是……於是就送了帖子到偶園,想見了她之後透過她向那位荊王表示心意?殊不知那位真正的荊王其實早就知道了,而且更混蛋的是搶先一步讓她來解決這麻煩

已經有了某些覺悟的陳瀾輕輕揉了揉眉心,隨即衝著滿臉期冀的梁老太太點了點頭。儘管再沒有別的話,梁老太太仍然是如釋重負,隨即就虛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嘮嘮叨叨對夫人說了這許多,勞您在外頭站了這麼久。時候不早了,夫人隨老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