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雙黑色平底鞋,鞋上沾滿了溼泥。

許飛也沒在意,返身回來,拿了一雙拖鞋放到阿笙面前,她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站著沒動。

許飛目光閃了閃,笑了:“看樣子,你是打算讓我幫你換鞋了。”

阿笙手指掐緊,指甲早已磨斷,指尖處傳來尖銳的疼,也不知道是誰創造了“十指連心”這個詞?原來她還是會感覺疼的。

“好,我幫你換。”許飛猜到阿笙是出了什麼事,具體是什麼事,他不可能知道,但她這副模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很擔心。

彎腰幫她換鞋,她垂眸看他,似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了許飛身上。

“今天下午,我去了墓園。”阿笙聲音很平靜,室內溫暖,之前凝聚在她身上的寒氣早已消散,但一顆心卻在胸腔裡凍得瑟瑟發抖。

“哦。”許飛換鞋動作依舊,似是遲鈍沒反應過來,幾秒之後,忽然止了動作,手指貼著阿笙的腳背,心跳如擂鼓,很想抬眸看一看阿笙,但卻在抬頭前喪失了對視勇氣。

“你猜我看到了誰?”阿笙默默看著許飛,嗤笑道:“依依,劉依依。”

許飛彷彿被施加了定身術,嗓子裡猶如塞了一塊石頭,哽的難受。

阿笙單手撐著鞋櫃,她怕自己會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許飛的沉默,宛如不負責任的在她胸口擲了一顆鉛球,疼的喘不過氣來。

阿笙目光忽然變得很尖銳,嘲諷道:“是不是很可笑?這世上有同名同姓的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墓碑上面的照片跟依依長得一模一樣。”

許飛終於顫顫的收回手,試著起身,卻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脊背溼透,有無數聲音在他腦海中拼命叫囂著,但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他能淡漠對待,卻不曾想,只是單單聽到“她”的名字,就能瞬間撕碎他拼命偽裝的自欺欺人。

“她是我認識的依依嗎?”雖是詢問,但心卻沉入了谷底。

似是過了良久,許飛緩緩起身,紅紅的眼眸對上阿笙,艱澀出聲,聲音啞的不行:“阿笙,依依死了,她已經死了……”

空蕩蕩的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阿笙終於垂下雙手,身體裡僅有的溫暖,剎那間被冷水澆熄,喪失了全部的光和熱。

“3月走進尾聲,4月還沒來,愚人節還沒到,你們把玩笑開大了。”

阿笙臉色慘白一片,像是被人裝在了棺材裡,長久不見陽光,好不容易重獲光明,周身卻找不到絲毫人氣。

依依的死對於她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她現在越平靜,心裡的痛就越洶湧,也許隨時都能擊垮淹沒她。

許飛唇線抿緊,頭疼的厲害,真想躺在床上永遠的睡下去,但……

“她什麼時候死的?”這一聲伴隨著喉間哽咽,悲慟入骨,

許飛聲音破碎:“07年。”

阿笙雙眼猩紅,一雙失去焦點的眸子就那麼執拗的盯著許飛,事實上她早已看不清楚許飛的容貌。

又是07年,她在美國生不如死的同時,每當想到依依,心裡總會溢滿希望,卻不知同樣是07年,她的依依早已和她天人永隔。

“怎麼死的?”一向咬字清楚的她,如今只能從嘴裡發出模糊的音節,話語成了最奢侈的交流。

許飛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你去問你哥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這房間,分明溢滿了溫暖,但許飛話落瞬間,卻好像被冰雪覆蓋,阿笙如墜冰窖。

猶記得西雅圖,哥哥曾經對她說過:“回首望去,記憶中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

那話,她未曾深想,如今才恍然明白,原來所謂的死是依依,所謂的傷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