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侄子,還給他封了七品官,師父的侄子一直問奴,可否面見陛下,他想向您親自謝恩。”

“不必了,”我道,“朕不是衝著他才封他為官。你替朕告訴他,叫他仔細做官,若有貪贓枉法,便是他叔叔活過來,朕都不會饒他。”

“是!”章豆道。

其實前些天,我又去了趟乾和殿。

我還朝之後,就在這兒上了兩回朝。天冷了,哈丹的懷抱那麼暖和,我早晨根本起不來,早朝二話不說,又罷了。不早朝時,乾和殿冷清極了。我屏退左右,一個人走進殿中,站在龍椅跟前,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扳動龍椅的扶手。隨著扶手扳動,內部機括髮出“霍霍”的響聲,直到扳不動了,我繞到龍椅之後,用手撫摸,找到了那一處小小的凸起。

用力拉,那裡有一個抽屜。

沒人知道這兒有個抽屜,自然了,他們也沒資格知道。

七歲那年,我跟十三弟打架,他比我胖比我壯,打贏了我,我慪得直哭,誰都哄不好。恰好父親路過,聽見我啼哭不止,便把我抱了起來,哄著我要給我看樣好東西。他帶我來到了乾和殿,一樣屏退左右,一樣扳動龍椅的扶手,拉出這個抽屜。抽屜裡有個木匣子,外面漆著一圈暗紅色大漆,可保千年不腐。他把匣子開啟,對我道:“毓兒,你可知道這個匣子是我朝開國以來只有歷代君王才能知道的秘密,你莫哭,父皇來告訴你。”

他說那匣子是藏東西用的,還解下腰間的玉佩扔了進去。我給唬住了,也扔了自己的玉佩進去。父親把匣子蓋上,一切還原,伸出小指,笑道:“這匣子就毓兒跟父皇知道,來,跟父皇拉鉤,咱們絕不往外說。”

我們有了一樣的秘密,曾在那之後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親密父子。即便父皇不常見我們這些兒子,我也能感覺到他看著我的眼神與看著其他兄弟是不同的。

然而這一切隨著我的逐漸長大而結束了。

於我,我終於明白父親那個舉動意味著什麼,然而我自認擔不起天下這個重擔,我不想當皇帝;於父親,當我的長相越來越像母親,他也越來越無法面對我。

是的,我一直覺得我的母親也許是父親一生中唯一摯愛過的女人,否則為何他總在夜裡獨自前往皇后生前居住的寢宮,為何母親去世多年,後宮美女如雲,可皇后這個位置自始至終空著?

可惜母親不該是藍氏的女兒,哪怕她只是平民出身,也許都不會落個被帝王冷落而死的結局。

十七歲那年,我突然發難的前夜,我帶著章棗又來到了這裡。百年乾和殿在夜中陰森而可怖,章棗手持燭臺,看著我拉開抽屜,取出匣子。那裡頭本該有兩塊玉佩的,可是蓋子開啟,屬於我的那塊不見了。我將父親的玉佩緊緊攥在手裡,攥了好半晌,攥得熱了才系在腰上,從懷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瓶子。

瓶塞開啟,我取出其中毒藥,藏在齒間。這毒藥見血封喉,若我發難不成,它可保我免遭侮辱欺凌。

我將瓶子放進匣中,蓋上蓋子,放了回去。我告訴章棗,若我明天死了,他們選出新皇即位,你便將此處的機關告訴他。只要他是我朱氏子孫,登基為帝,他應當知道這些。

我成功了,逐漸忘了此處,安心做我的皇帝。直到六年前,章棗伏在我懷中,口吐鮮血的時候,我才想起這裡。

章棗把裝著毒藥的瓶子拿了出來,塞了一顆毒藥在自己齒間,然後把玉璽放了進去。他受盡毒打也不肯吐露玉璽的下落,只為見我一面,用自己的生命告訴我玉璽在哪裡。

而後的六年裡,殷燕寧與衛明遍尋不到玉璽的下落,只好造假玉璽掩人耳目,卻不知玉璽就在龍椅下面。六年來,每一次早朝,玉璽就在他們看得見的地方。

孟士準真的老了,以前我在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