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一起把這樁案子問清楚?”

杜士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道:“羅鉗吉網的名聲,我一直有所耳聞。”

如果換成別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破吉溫那層皮,他定然會兇相畢露。可是,在杜士儀那犀利的眼神下,吉溫只能把那深深的惱怒藏進了肚子裡,哂然一笑並不說話。然而,更讓他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頭。杜士儀根本沒有回覆他那邀約的意思,而是徑直就這麼進了大堂!眼見得雲中郡的諸多官員忙不迭跟了進去,瞬息之間,外頭就只剩下了他和韋誡奢兩人,他不禁面色一陰。

看來,他的兇名還不夠!

大堂之上,杜士儀只是看了杜望之一眼,就一言不發地來到主位。轉身見高適和其他人全都跟著魚貫而入,而韋誡奢也氣急敗壞跟了進來,他便開口說道:“今日既然韋使君把各位全都請了過來,那麼也好,所有人就都在這裡做個見證。河東節度使府治太原,所轄天兵軍、大同軍等各軍,雲中守捉使也在其中。所以,我既領河東節度使,今日又恰逢其會,那麼,本就該我親自過問這樁案子。當著爾等之面,我不妨撂兩句話在此。”

他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威風凜凜地說道:“如若今日坐實杜望之中飽私囊,勾結夷狄之罪,我便依照軍法,將他立斬於此!然則如若今日證實有人設局構陷,誣告陷害,那我同樣將以軍中誣告反坐之罪,將他立斬於此!”

一連兩個斬字,眾多人聽得不禁打了個寒噤。這些年杜士儀鎮守朔方,最大的精力都用在對付外敵上,少有再像早年那樣對付異己時的狠辣凌厲手段,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忘記了那一茬。而吉溫年紀和杜士儀相仿,怎麼會不記得這位風光無限地崛起時,腳下曾經踩了多少人的累累屍骨?

至於更年長數歲的韋誡奢,那就更加不會忘記了。杜士儀出鎮隴右,隴右郭氏幾乎被連根拔起;出鎮朔方,朔方經略軍軍功赫赫的正副將三人被重杖流配後死途中;至於其他如從前河南尹王怡,代州的幾個蠹蟲,這樣的往事已經幾乎快要被人淡忘了。他幾乎是咬著舌尖逼迫自己一定要鎮定,可結果卻是雙股不由自主地微微打顫,第一次後悔起為什麼要爭這口閒氣。

而杜士儀在撂下狠話之後,看也不看吉溫和韋誡奢一眼,當即出聲吩咐道:“來人,傳雲中守捉使、副使,以及裨將別將旅帥總共十三人上堂!”

杜士儀分明剛剛方才趕到,但此刻竟是連駐守雲州的這些重要將領全都彙集於此,堂上眾人不禁驚訝萬分。而更加又驚又怒的,卻是吉溫。此前代州以及朔州迎接杜士儀時,是怎樣的聲勢,他早就已經打探明白,之所以刻意讓韋誡奢選擇這一天動手,正是因為想讓雲州官民對杜士儀的到來反應冷淡,這樣他回京之後就可以輕輕鬆鬆上眼藥,讓其萬劫不復。所以,在雲中守捉將校之中,他也頗下了一番苦功夫。

比如守捉使陳隆,便是因為他的許諾而對他言聽計從,一口答應會約束軍將,只當縮頭烏龜,絕不出面。可這會兒,人竟然來了!

然而,等到一個個軍將上堂,吉溫就發現,和他滿心認為的陳隆反水不同,就只見這位雲中守捉使看上去灰頭土臉,四周圍幾個軍將亦是如此。而和陳隆身邊那幾個人的狼狽相比,另一側則赫然是義憤填膺的十幾個人。還不等杜士儀開口說話,其中一個身材粗壯的青年軍官突然大聲開口叫道:“身為主將,竟然因為酷吏吉溫的花言巧語,誣陷杜將軍,這簡直是我們雲州軍之恥!”

此話一出,吉溫只覺腦際轟然巨響,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動得有些回不過神來。果然,有人打頭,一群軍將頓時七嘴八舌控訴了起來。

“陳隆,杜大帥身為河東節度使出巡雲州,我等身為治下軍官,你竟然召集親兵把大家全都關在你的議事廳裡,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