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的。

那幾天老天陰得跟人欠了八毛錢沒還似的,冷風一陣兒緊過一陣兒,幾個乞丐決定提前收工回家。開始大家還主動遮蔽了那個愛滋病疑似患者的存在,但是在當口兒了,就這麼走人顯然不道義。

他們跟那些有幕後黑手的乞丐團伙不一樣,他們是懷揣了夢想到城裡闖蕩,然而殘酷的顯示逼得他們真的混不下去了,又不想做那些個昧良心的事,才聚集在一起的。在座的每一個,都有過那種暈倒在地下通道里生死聽天由命的慘痛經歷。

相互看了看,小賴大著膽子說道:“要不,弄回去吧,要是沒病被我們丟在這裡,是不是太那個了?再說那艾滋雖然老火,但是書上說只要別插他,就可以了(這是個認識誤區,但是小賴只知道這個),還多個勞力嘞。”說完又不確定地看了看周圍。

於是,雖然過去日子過得並不奢侈但好歹也整潔乾淨的懷暖,莫名其妙的就入了一群擠在廢棄廠房乞丐的夥。

廢舊廠房裡鼾聲此起彼伏,懷暖卻沒有半分睡意,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黑暗。這是他清醒後在廠房裡過的第一個集體生活的夜晚。

那個叫小賴的孩子照顧了他好幾天,他們畢竟還是怕他有病。小賴拿自己的私房錢給他買了藥和繃帶,在他微笑著向小賴點頭的時候小賴還很不好意思的大聲嚷道:“算利息的,從今天起,你的進項每天得分我一成!”

懷暖知道他只是在尷尬,笑著說:“都給你也沒關係。”

聽到他說話,小賴和眾人一愣:“你會說話啊?”而且聲音這麼好聽,跟那些被他們YY的公關那甜膩嬌媚性感的聲音完全不同,柔柔地,帶點沙啞,帶著磁性。

“是啊。”懷暖支起身子,看著小賴明亮的眼睛,突然一個身影和他重合起來,然後是那淒厲的鬼叫和燒得通紅的鐵板——只是一瞬間的失神,懷暖馬上掩飾好了,眼前的,還是那個髒兮兮的小孩,有點小聰明但是心地還不錯的小孩。

“那為什麼那天老大問你的時候你搖頭不做聲,害我們以為你真的啞巴嘞。”小賴湊過來,在他旁邊的破棉絮上坐下,仔仔細細地看著懷暖的眉眼,“真好看。”

“我那時不是病了嘛,說不出話。”

“那你現在說說啊,說吧,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混成這樣,最重要的,沒得罪什麼人吧。”男人八卦起來比女人還強,尤其是在周圍的人完全沒有欣賞價值時候,冷不丁冒出個天仙一樣的人物,任誰都好奇的吧。

“別不好意思,要知道,這世上,只有兩種人呢放棄過去。”一個叫做法師的男人開口說道。

放棄過去,這四個字對現下的懷暖來說無疑是具有巨大誘惑力的,就是以前做過許多抵禦誘惑的訓練,此時也都不頂用了。

他看到懷暖忍不住認真傾聽的神色,故作玄虛地說道,“一種,是和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有一種,是乞丐,中隱隱於市,笑看人間百態……”

“別理他,丫兒小子瘋魔了。等下他就要告訴你最牛逼的是濟公,他是濟公的多少多少帶徒孫什麼的。操,你丫兒不吹能死吶!”麻子笑罵道,“他小子以前是靠嘴吃飯的半仙,後來不知道得罪了哪個大佬,被砸了攤子砍了手。我,麻子,以前是企業家來著,後來被個娘們兒搞破產了。”

麻子的語氣很是平淡,甚至帶著點炫耀的意味。

小賴笑著說:“我是后街‘狂蛇’拐騙到這裡的,他們不是人啊,把個小孩子個個弄殘疾了去討飯。我運氣好,跑出來了,被老大收留了,小瘸子運氣就不好了,被下了手,總算還不是太變態,只是廢了條腿而已。”

聽他這麼一說,懷暖的眼神搜尋到之前一直縮在牆角的小孩,十三四歲的樣子,被小賴這麼一說,眼睛裡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