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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後來,長歌化出人面來。我再受了什麼委屈,有了什麼不如意的事兒也想上樹枝上來歇一歇——我以為鳥總是要待在自己做窩的樹梢上的,鳳凰也是鳥。可是長歌愣是用他的嗓子把我從樹梢上吼下來,老老實實抱著酒去樹洞裡睡了。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獨有的羞澀的靦腆,但是音量和讓人頭疼的程度卻並不輸那西天梵境佛陀手底下本是佛國護法的二十諸天之一的密跡金剛——哼哈二將。因著長歌我雖然一樣是喝酒,卻少了許多受涼和從樹上掉下來的風險。須知我乃是個禽鳥,從樹上掉下來摔傷了這名聲傳出去終究是不好聽。如此算來,長歌對我仍是很好的,大概是因為他從有意識到今天,也如我一般只有我一個罷。
唏噓了幾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靠著長歌有些硬巴巴的樹枝喝酒。酒水入喉,身體從內到外漸漸暖起來覺得舒服了許多。
一轉頭卻看見身邊多了個挺拔的黑影。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喝酒了?”
“那我去哪?本上神好歹答應了司命星君要照顧你十天半個月,再加上師父的面子,你賴在我樹洞裡的床上我自然無話可說。然而須知人言可畏,九灼君你又是一個有家室的,為著你著想本上神少不得要避你一避。”我說。
“你喝多了。”他站在樹枝上很有些居高臨下的神氣。
“許是罷,”我晃了晃手裡的酒壺,這酒雖說是迦何釀的酒,他千兒八百年沒做什麼正經事一直在種蓮花和釀酒,雖說他這酒入口香醇後勁大,可我並不覺得醉。我邏輯嚴密,思維清晰,還知道避開他而不是撲上去控訴他有多無聊多傷人心,當真是沒醉的,“九灼君你若是受了寒便不好了,還是早點休息罷。”
他面上看著悵然了一會子,終究是轉過身去了,我摸了摸臉,不知怎的竟有些燙:
“九灼……”
“嗯?”
“下去的時候輕一點,別把長歌吵醒了。”我殷殷囑咐。
不知怎的我看著他背影僵了一僵,點了點頭,那一抹玄袍並著雲紋靴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長舒一口氣靠在長歌的樹枝上,答了他這一番話不由得有些倦了。當年巴心巴肺想要巴些青眼,他全如數給了絡明燭那隻狐狸,現在天下太平了,他只不過借我些地方將養兩天的傷,竟卻記得出來望我一望了,真是世事無常,連著神仙性子也無常。
然而有些事並不是當時不能做的補到後來便會有用,他九灼或許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九灼,我卻再沒有當年那個心境了。
我又喝了幾口酒,酒勁兒上來有些發睏,就抱著長歌的枝椏睡了。
睡著睡著,我做了一個夢。
許是很久不做夢了,我雖知道這是個夢卻扔帶了滿心的好奇,並不願立時就醒。
我夢見天地像尚未被盤古他老人家一斧子劈開的時候那樣混混沌沌的,分不清哪裡是上哪裡是下,四處都暗沉沉的,沒有聲音也沒有光,只有我一個人。聽聞別人的夢不是驚險刺激至少畫面也豐富瑰麗,我小時候大抵也做過偷吃萬壽山鎮元大仙在五莊觀裡種的人參果之類驚險的大夢,而今卻彷彿只有空蕩蕩的一個夢的軀殼,夢像死了一樣,我茫然的在那些黯淡的空蕩之間站著。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道光。那道光閃爍不定,有些像賊光,卻只是看著溫暖。我循著那光走了許久,周圍的迷霧沒有散,踢踢踏踏的,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正當我有些猶豫要不要走下去的時候,我卻在迷霧盡頭看見了師父。
師父靜靜地在妙義蓮花境的十惡清明臺上打坐。
原來這裡有師父啊,這真是個好夢。我欣喜起來,提著裙角奔到師父身邊搖晃了他許久。師父漸漸睜開眼來,薄唇畫出一個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