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眼睛,臉色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彷彿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他變得沒有一點熱氣。從方才見到十三的時刻起,他那最後一點殺人滅口的心也被恐懼吞噬了個乾淨。

一刻鐘後,清風皓月見到他們的大將軍時,已發現他的不對勁。曾經意氣萬千指揮軍隊的豪邁不羈的氣概突然在他身上消失。所有榮譽帶給他的驕傲與自滿的情緒也在此時溜了個乾淨。落在清風皓月眼裡的男人好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不光身體蜷縮成一團陷在座椅裡,連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這是最後一步我可以走的棋了……或許……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了……最後的……唯一的……最後的……唯一的……”

反覆唸叨著這兩個詞的年羹堯眼神空洞地坐在孿生兄弟清風皓月對面,低垂著腦袋吭在胸前,雙手胡亂疊放在腿上,隨著他不連貫的詞句,不時在空中亂揮一把。

見此情景,清風皓月以為是男人在為心採的事而擔憂,不禁雙雙出聲安慰,清風又道,“將軍別急,我們已確定好通往紫禁城最快的道路,我與皓月騎馬同行,必定能在兩個時辰內把心採公主帶回……”

“心採……公主……”年羹堯重複著他的話,眼裡依然沒有焦距,發愣了會兒,忽然咧嘴冷笑,“沒用了……沒用了……”

皓月見狀大急,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輕輕搖晃起他,低嚷道:“別擔心了,大將軍,我們商量好了,進了皇宮,就直接去找小蝶姑娘,懇請她幫我們一起勸回公主……大將軍……你無須如此憂慮……”

這時,彷彿被電擊了一般,年羹堯嘴角抽搐了下,窩著的身體好似大蝦在沸水中撲騰般猛地彈跳起來,站起身,捕捉住那個叫他恢復神智的名字,他雙手緊緊按在了胸口。許久,不再說話。

兩個近身侍從有些著急,相互使了個眼色,臨到門口,雙雙朝男人一拜,說是要急速往紫禁城去了。然而,匆忙的腳步剛響起,便又被在屋內嘆氣的男人喊停。

——“不。你們要即刻趕往的地方不再是紫禁城!”

說這句話的時候,年羹堯體內求生的勇氣又一點點回聚,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堅定。

“不去紫禁城?那心採公主該如何找回?”

搖搖頭,年羹堯抬起手腕,手指彎曲在嘴邊沉吟道,“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所謂的公主身上了!清風皓月,本將軍現在向你們授予軍令!你們好生聽著——立即騎上快馬,帶著我的馬車,在法華山半山腰的隱蔽處躲藏好!”

兩人聽了面面相覷,動了動嘴皮,卻都沒有再問什麼。軍令是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質疑的。作為軍人,能做的永遠只是服從。這是規律。然而,當這種規律上升到軍人的頭領,西北大將軍的時候,就發生了基因突變。就像大多數非愚忠的正常人的本能一樣,年羹堯不可能沒有一絲反抗地服從雍正要砍掉他腦袋的旨意。

☆、CHAP138 法華寺事件4

緣於心採的缺席,為新人祈福的佛事被迫中止。在雍正被一大堆人簇擁著走回廂房內小憩後沒多久,年羹堯就被傳召到了跟前。

當走進專屬招待皇帝而被佈置的一塵不染、寬敞明亮的屋子後,原本叫年某人一顆惴惴不安的心跳得慢了下來。彷彿嚎啕哭泣的海面經過一場驚駭天地的暴風雨後殘留下來的疲倦與平靜把他籠罩。對於陷阱的預知讓這個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男人變得逐漸鎮定。至少,他此刻的表情,與前一刻露在清風皓月前的模樣已經判若兩人。對於已經做好非生即死準備的人來說,或許,世界上再沒有可以讓他們畏懼的東西。

給雍正行完禮,年羹堯又接著彎曲脊背朝坐在雍正身旁的那拉氏皇后磕頭。在得到平身的許可後,他剛站起身,脖子來沒來得及挺直,胤禛冰塊一樣的聲音便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