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他們這一行十數人和三十餘匹戰馬,鬼鬼崇崇地朝著那西市摸過去。

當那名距離他們約數丈距離的嚮導勒住了馬頭,手中的火把高高的舉起之時,藉著火光的映照,姚老六終於看到了平安京的西市。

下一刻,打量著身邊的這九名弟兄,姚老六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組,去吧,十息之後,開始放火,咱們廣隆寺再見。”

“明白,老姚,你他孃的可別死了。”

“滾!”

看著這幫子西軍精銳嬉皮笑臉的悄然離開,姚老六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緩緩屈指。

那名嚮導此刻滿臉緊張地抄著一張弓,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動手!”伴隨著姚老六的低呼,立身於姚老六身後的西軍精銳,第一時間抄起了一隻火油彈皮囊湊到了火把前點燃。

然後奮力朝著一旁的西市擲去,又抄起另外一隻火油彈皮囊,點燃,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扔去……

他們不需要去擔心扔出去的火油彈是否會炸開,他們只知道。

自己需要扔完身邊座騎所揹負的四五十個火油彈,才算完成第一個任務。

第一個火油彈,砸在了一間商鋪的頂棚上,緩緩地朝著下方滑落。

隨著那熾熱的火油的燃燒之下,皮囊已然暴開,發出了一聲悶響,少量的火油飛濺起出來,散向四面八方。

猶如一枚枚的燭光,開始將周圍照得越來越明亮。

很快,足足數斤粘稠的鯨油與蜂蜜混合物一邊燃燒,一邊緩緩地流動……

不遠處,一枚一枚的火油彈,陸陸續續地開始燃燒,爆裂開來,粘連在地面,木牆上,頭頂的瓦片上,還有那些稻草上……

而姚老六與身後的西軍精銳,默默地策動著身下的座騎,前十數步,又扔上好幾個,再繼續。

如此的辛勞,如此的認真,簡直就像是那兢兢業業在農田裡邊埋頭插秧,不理世事的老農。

作為西市裡值夜的平治,睡得甚是香甜,直到有一股子淡淡的油香,開始襲入了鼻子。

平治這才有些恍惚地睜開了兩眼,一骨碌從那木板拼成的床上站起了身來,推開了房門之後。

身高不過一米四的平治,這才注意到,此刻,眼前已然是一片光明。

伴隨著光明而至的,則是那熾熱發燙的空氣,還有那些竹木被燒灼到發出炸裂的聲音。

一扭頭,平治這才發現,不僅僅只是眼前,而是四面八光,皆是那明亮到彷彿能刺瞎自己眼睛的火光。

“火,火!火!”平治撕心裂肺地叫囂起來……

與那西市,只有一條街道間隔的民宅內,一位乾巴瘦猴的男子陡然睜開了兩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然後推了推身邊那體格足足有自己兩個的黃臉婆。

“撫子,撫子,你聽到有人在叫喚沒?”

“睡你的,老孃什麼也沒聽到,再吵給老孃滾出去。”

“……好好好,寶貝乖,咱們繼續睡。”

“爹,娘,天亮了……”

“玉子你胡說什麼,我跟你爹才累得剛睡著,怎麼可能天亮?”

黃臉婆滿臉不樂意地坐起了身來朝著門口喝道。

此刻身邊的死鬼拉起了遮擋床邊窗戶的布簾,剎時之間,夫妻二人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此刻,終於聽到了有人開始大聲地叫嚷著火了。

“天照大御神啊,西市,整個西市都著火啦……”

提韁一直沉默地打量著平安京南部的姚平仲頻頻地抬頭看向那輪明月。

時間還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但是,平安京的南部,一直都沒有出現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