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就是忍不住胡亂猜測。

“殺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改朝換代、排除異己其來有自,可是百姓總是無辜的……總之,大恩不言謝,我今晚就走,免得連累了庵裡上下的人。”傅顏不想再多言。

“咱們都是漢人,衝著這一點,你就不必掛懷,庵裡可沒有貪生怕死、見死不救之人。”品雲猜想他是個殺旗人護漢人的英雄好漢,不禁也起了俠義之心。

“謝謝!”傅顏由衷說道。

品雲此時才仔細看清了他一雙黑白分明、英氣勃勃的眼眸,像黑夜裡的深潭,讓人禁不住想跳進去。

她心裡有數,聚散離別,本就平常。一個假道姑,一個真逃犯,今天過後他們將不再有交集。

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明亮的雙頰上閃著薄薄的霞紅和彩光。傅顏決定將她的笑靨烙印在心底,或許有一天他會再來尋找……

品雲聳了聳肩,走向屋角的竹架,背對著他說道:“傅公子,我替你打了一盆乾淨的水,你自己好好清洗一下,會舒服點兒……”

品雲將水盆端放在架上,話才說完,頭一回,黑衣人就不見了。

望著空蕩蕩的淨房,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落寞空虛,才不過一眨眼,她竟然就開始想念他了。

唉,算了!明天,還不又是雲淡風輕的一天。

第2章(1)

品雲在白雲庵待了半個月後,終於回到楊家。

楊家雖是富戶,但女眷們還是得幫忙做家事,分擔一些田糧事務。品雲雖是幼女,但挑在肩上的事卻比兩個姐姐還多,上灶煮飯、洗衣端盤、做針線活兒,一樣不少。難得的是她還能抽出時間讀佛經,或在夜深人靜時在寬廣的後花園內彈琴吹簫。她的獨來獨往,漸漸和楊家其他的人有著越來越深的隔閡與距離。

這樣的日子一成不變,品雲在白雲庵遇見蒙面黑衣人的事,從來就沒有向人提及,只不過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都會反覆回想著他們的對話還有他那雙深邃黑亮的眼睛,那無底的黑潭裡彷彿看透了人世的醜惡,是一種品雲完全陌生的眼神。她不斷思量、不斷回想,就是斷不了那絲絲牽絆的想念,連自己也理不清。

又過了一個寒暑,楊品雲就快滿十七了。

這一日黃昏,品雲照舊在後園裡練習谷天時留給她的洞簫,一曲《相思弦》總算讓她吹得有模有樣了。這些日子以來,品雲一直將洞簫系在她的裙帶上,不曾離身。

“你還吹什麼吹啊?土匪都打到咱們楊家屯來了!”品雲的大姐品蘭,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後院向品雲大喊大叫。

“什麼?土匪?”品雲還沒回神,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快走!爹爹要咱們到糧倉裡的夾牆躲起來,屯裡的男人都集中在半山坡後,準備和土匪們硬拼了!”品蘭抓著品雲的袖子半跑半走,嘴裡還不停地說著。

“硬拼?爹爹要和土匪們硬拼?”品雲不敢相信,養尊處優的爹竟然要和土匪打起來了。

“是啊!現下連逃都來不及了,總不能叫楊家屯的人全都束手待斃。”

“可是我孃的琴還沒拿——”品雲最捨不得的還是她娘留下的一把古琴。

“來不及了!再不走,土匪見著你,絕不會放過你的。”品蘭平日雖嫉妒小妹的絕色外貌,但如今情況危急,畢竟還是自己的手足,不希望有什麼閃失。

“快!跟好,娘和品芝都在糧倉等我們了!”

兩人一到了糧倉,楊家的長工立刻開啟夾牆,讓楊夫人和三個閨女躲了進去,之後在夾牆外腳堆上許多糧草、工具,隨後長工們就急急忙忙離開糧倉。

日落後,楊家屯被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氣氛所籠罩,楊夫人和三個閨女躲在夾牆的隙縫裡,肩挨著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