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聲音沉得能滴出水:“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晚點小澤還要去我外公家,其他的計劃你自己定一下明天跟他商量好了。”

章澤猛地抬起頭,看向他的視線裡有種終於解脫的輕鬆,阮修一愣,聽出杜行止話中的陰沉,他百思不得其解。

杜行止將章澤從地上拉起來,摸了摸頭髮:“去換下衣服,穿那套阿姨準備給你的,我有電話要跟阮修說。”

章澤點點頭飛快地溜了,好像背後追著鬼似的,看的阮修眯起眼睛說不出的不爽。他雖然嚴肅了一點,可為如果不是把章澤當做自己人看待,他也懶得出謀劃策為他想那麼多的主意。章澤確實有那種很輕易令人卸下心防的魅力,他現在多半能明白到為什麼杜行止會對這個分明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那麼上心,只不過……

他有點擔憂地開口:“你弟弟說真的……有點缺心眼。以後可得好好看著,他這人性格怎麼跟外表一點也不一樣啊。”

相由心生,但在跟章澤打過交道以後,他有點不太確定這句古話是不是完全正確了。

杜行止不說話,表情也是紋絲不變的,彷彿丁點沒有將阮修的話放在心上。章澤是個什麼樣的人需要別人來告訴他嗎?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瞭解章澤的人了。阮修的提醒讓他有點被冒犯的不愉快,好像一直藏得很小心的寶貝被人不經通知就擅自觸碰到了,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自己幾近扭曲的佔有慾,並立刻加以壓抑。

阮修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建議,只好調轉話題:“煤場什麼時候出手?”

“已經在找下家了,”杜行止說,“新公司年底註冊,你可以試著調研市場了。”

阮修笑著,下垂的嘴角微微拉平了一些:“我怕我在杜氏乾的樂不思蜀,你弟弟人雖然單純點,但作為老闆還是相當不錯的。”老闆們也是有分別的,章澤這樣的老闆寬厚大度,有空間讓他施展手腳,也能放心按照他的企劃來發展。像杜行止這樣的卻又不同,哪怕一直一朋友為名相交,阮修平時仍舊連過火的玩笑都不太敢開。阮修一流的察言觀色本領在平常鮮有情緒外露的杜行止身上也無法見效,這樣的老闆就必須要小心對待了。當然,有這樣的人來領導,員工的未來也同樣能多出幾分保障。

可以說,章澤是守成的,而杜行止是開拓者。

阮修自問自己還是更加喜歡大刀闊斧地侵略市場而不是維穩本有的份額,所以這句話也只是個玩笑罷了。

哪知道此言一出,原本氣壓有些低沉的杜行止卻忽然好像活了過來。

阮修見他揚起一個少有的溫暖笑容,就連嗓音裡也填滿了揮之不去的柔軟:“那你就留下來吧,在我這或者在他那……分別也不大。”

阮修有點糊塗了,然而不等他多問,杜行止便邁開了長腿朝著章澤的房間走去。

留下他孤零零站在原地,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心中忽然升起一個不太敢置信的可能。

他們可不是親兄弟啊……

杜行止敲敲門,沒等裡面的章澤開口說請他自己就推門進來了,屋裡的章澤正背對著他穿一件白襯衫,這是P·D當季的新款,在經典的款式上新增了細微的時尚元素,下襬切出了小小的燕尾,有種俏皮活潑的年輕氣息。

“我真的有點不太想去,”章澤聽到是杜行止的腳步後也沒有回頭,徑直整理著胸前的紐扣,嘴裡小聲抱怨,“你外公這種級別的首長倒時候把飯桌上變成會議室怎麼辦?我最不喜歡那種嚴肅的場合……你幹什麼?”

感覺到杜如松的手撫上自己的肩膀,章澤的眉頭皺了起來,剛想叫他別那麼胡鬧,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高大的身影迅速從背後轉到身前,面部貼近的速度讓章澤在猝不及防間就失去了對嘴唇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