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耳根微紅,微微移開眼:“一大把年紀了……”

手忽然被抓住,李長明湊近了:“別說是這把年紀,哪怕我到了六十歲七十歲,我也有權利追求愛情。春娟,我們維持現狀已經那麼久了,我覺得我們應該確定正式的關係……”

他說完這話,見章母又像以往那樣猶豫著想開口拒絕,趕忙解釋:“我這個意思不是逼你跟我結婚或者別的什麼。我只是覺得,既然我們倆互相有好感,那麼關係進展為男女朋友怎麼樣?而不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

章母有些猶豫,離婚了那麼多年,她不是沒想過另外再找一個物件。對她的新感情,張素乃至章澤和章悌都保持著鼓勵的態度,家庭沒有阻力,只是她一直不敢跨出那一步。

她本質仍舊是那個從閉塞山村裡出來的女人,在腦中根深蒂固的思想令她對感情的追求並不狂熱,兒女、親情乃至事業都排在浪漫的愛情之前,加上一段維持了那麼多年卻仍然慘敗的婚姻,她有些膽怯。

李長明很是無奈,但話已經說開,如果不趁熱打鐵,這女人估計又要把自己縮在烏龜殼裡。到時候兩個人分開幾個月,關係不進反退,再想取得什麼進展簡直比登天還難。

他語重心長:“你的兩個孩子已經長大了,他們未來都會有自己的家庭,能陪你一輩子嗎?當然我這個話不是在勸你立刻跟我結婚,可是你總得為自己想想吧?我不說追求愛情解放那些虛的,我就問你,假如日後你女兒嫁到了國外,你兒子結婚自己搬出去住,你怎麼辦?還跟張素搭夥過日子?她要是也結婚了呢?”

章母垂下眼,鹿似的清澈眼睛眨了眨,劃過一道哀愁。

李長明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她作為母親的影響力越來越小。章悌每每打回電話,說到已經鋪設開的新的人際關係時,從聲音裡都能聽出神采飛揚的味道。她總感覺女兒離自己越來越遠,隔著大海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她將展開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的朋友、事業,愛人都不會有家人的參與。而章澤,他也在自己沒有給出任何幫助的前提下獲得了事業的成功,母親所能給出的幫助越來越小,現在的婆媳關係如此難處理,假如章澤日後結婚了,兒媳婦不喜歡她怎麼辦?

為了家庭的和諧,章母是一定會遠離孩子們的,孩子們的人生路還很長,沒必要因為她這個老太婆被攪得一團亂。那麼李長明的這一番話便戳到了她的痛處,以後呢?她怎麼辦?養一隻狗一隻貓,像其他的老人那樣?

李長明迫近了,他托起章母的臉,在接觸到她水濛濛的眼睛時心口一縮,慌亂地鬆開:“你你你……你別哭啊……我只是說假如而已,假如。”

章母那種難言的感傷忽然因為他的一句話消減不少,看著李長明鬆開自己後慌亂地去找紙巾的模樣,看他大冷天被自己急出一腦門冷汗的模樣,嗤的就笑了。

“傻啊你。”章母推了他一把,“飯店裡呢,人家都在看你。”

李長明有些縮手縮腳,小心翼翼地看她臉色,有種如坐針氈的無措:“我不說了,你別哭啊。你家兩個小孩上學上班天天給你打電話,以後肯定孝敬你的。總比我家那個死小孩要聽話。”

章母抿了抿嘴,捧著奶茶喝了一口,小聲說:“我同意了。”

“所以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根本不用當真,居然還聽哭了,你這女人真……”李長明一愣,“什麼?”

章母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提包開啟,從錢包裡摸出一百塊放在桌上:“作為慶祝,今天我請客吧。”

李長明安靜了一會,傻傻地看著她,忽然露出一個老鼠似的笑容。

“你答應啦?”小小聲的,過一會兒,又稍微大聲了一點,“真的答應了啊?”

章母翻了個白眼,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