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有辦法的。”

烏雲珠緊緊抓著手中的團扇,隨即略帶矜持的笑笑,張嘴說話時明明有哽咽的聲音,“起先來見皇上之前我還一直勸他,戰場上刀箭無情,除了他博果兒,能領兵的人還有很多,可是萬歲卻只有他這一個十一弟,太妃也只有他這一個兒子。他卻一反常態的執拗不肯聽,我原本還納悶,見了皇上,我這才明白過來,再回去也不會勸博果兒了。”烏雲珠略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動情的說,“操勞國事,皇上您已經勞苦疲倦成了這個樣子,連烏雲珠都心有不忍,巴不得盡己所能,為君解憂。而您,又何必一人擔著呢?”

福臨心中悸動不已,伸手去撫摸玉璽,寂寞深宮,大殿無聲,在吳良輔的示意下,宮女太監都神不知鬼不覺的撤下去了。按理他該感動於烏雲珠的溫情體恤,可是,放眼神洲,該心疼他,為他解憂的人,可以是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的兄弟,他的子民,唯獨,不應該是眼前的這個她,即使她烏雲珠的這份深情厚意再令他動容,他也應該原封不動的打回。

福臨神色肅然,儼然是和晚輩說話的長者,一板一眼的說,“難為你們夫妻的這片苦心了,博果兒也真是長大成人了,他若是覺得替朕去打仗便能幫朕分擔國事,那朕也不勉強了,自會派個妥當的人,保他出徵在外平安無虞。而你呢,”福臨說這三個字時頓了頓,身子微向前傾,手便支到了桌案上,“守著你做福晉的本份便是替朕解憂了,君為臣綱,夫為妻綱,這三綱五常裡的道理,襄王福晉你飽讀詩書不用朕來教你,若是有冒失唐突之舉,博果兒溫厚,朕卻不會寬宥。”說完這些話,他自己一陣眩暈,奮力用椅子的扶手抵著左肋,他怕自己忐忑的心跳出來被她洞悉,他怕自己抽去了真情的軀殼在她面前轟然坍塌,緩緩舉手支著額頭,閉眼,嘆氣,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沒什麼事,你就下去吧。”

烏雲珠在福臨說話的整個過程都垂目望著殿裡的地面,她儘量不去抽泣,不哭出聲來,空曠的大殿裡卻彷彿能聽見淚珠落地的噼啪聲,她想起蜀帝杜宇,春來啼血,到底是因為教化民耕,還是因為“自以為德行不如鱉靈”而禪讓委國,更或者,根本就是因為他和鱉靈之妻那不容於世間的無望愛戀呢?

她想到這裡,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隨即抓緊團扇,站起身來,直視福臨,憤憤然的說,“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不會耽誤了你做聖君明主的千秋大業,你又何必故意說出這麼些話來,你明知道這些話不會讓我死心,只會折磨你自己。起先,我還真的以為你是薄情寡性,見了我幾面,說了幾回話,還沒來得及山盟海誓,便把我拋到腦後了。可是你是個皇帝啊,哪有你這麼躲著我的?你到底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做不成個好皇帝?好哥哥呢?你若真的是心如止水,哪還用得著說剛才那樣的話來懲戒我,懲戒你自己?我看,還是讓我來教教你,怎麼才能把我徹徹底底的忘了吧!”

說著,烏雲珠走上前來,伸手去抓福臨袖筒裡露出的一截扇穗,福臨看到那截露出來的青藍色穗子又驚又窘,失神之際,扇子被烏雲珠抽了出去,烏雲珠攥著扇子理直氣壯的說,“這是我父母的定情之物,表的是夫妻恩愛,團圓美滿之意,不是讓你遮遮掩掩的藏在袖子裡顧影自憐的!”

烏雲珠這會兒的言談舉止哪像個在江南長大的文秀千金。就像出閣之前她的外祖母沈珍說的那樣,她烏雲珠平日裡是還個面活心軟的大家閨秀,可一遇到大事急事,就成了戰場上衝鋒陷陣的粗獷武將了。臨了,沈珍又加了一句,你弟弟費揚古,剛好相反。

她的話毫不留情的直揭他的傷疤,她的舉動二話不說的掀起了他的遮羞布,福臨惱怒異常,他站起來,怒氣衝衝的抓住烏雲珠的手腕,他一用勁,她手裡的摺扇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福臨湊過來惡狠狠的說,“少說幾句,會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