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概推脫,不僅僅是為了要報答養育之恩,還是因為只有昱家才有昱昇。

不止是太太和姑奶奶,他這些日子也十分想念昱昇,尤其是想念他小時候離不開自己的樣子。可是他們終究會長大的,他想到那時候昱昇信誓旦旦地跟他打包票,說要他做自己的管家,要永遠在一起,心口一熱嘴角不自覺地笑了一下,笑過了,又陷入沉思,就算真的永遠在一起又怎麼樣?他們到最後還是要娶妻生子的。

黎漠終日周旋,知道他好處的人很多,總要熱情地幫他做媒。黎漠卻沒有一點焦急,彷彿他一輩子不娶妻也是可以的。他伸手揉搓那塊碧玉,那小玉蟬雕刻的栩栩如生,他瞧著瞧著,突然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竟然對著那個小玉蟬親了一下,那玉石被他攥的久了,早就有了溫度,饒是這樣,貼在嘴唇上依然是冰涼的,黎漠被這涼意一下子激回理智,只覺得自己的舉動可笑。他看著那小玉蟬,又想到離別那天昱昇靠在他胳膊上紅軟的嘴唇,忍不住又親了一下。

夏日裡,太太油燈枯槁,已經不吃不喝了。天熱雖然難熬,但是卻一直吊著那一口氣,一場大雨降溫了別人的酷暑,也澆滅了她的人氣兒,她只覺得天寒地凍,渾身打擺子,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黎漠拍了加急電報要昱昇趕回來,然而回來電報的內容卻讓他嚇的不清,昱昇竟然沒有跟隨別人一齊去大不列顛。

黎漠拿到後,手都剋制不住地哆嗦起來,昱昇離開家已經快有大半年,這麼長的時間他竟然都不知所蹤,那邊的朋友只告訴他昱昇要求留在上海,電報惜字如金,朋友只發來一個街道的名字。黎漠不敢告訴老爺,只說要去接昱昇,隻身一人去了上海灘。

上海這麼大,黎漠找人猶如大海撈針,燈紅酒綠讓他花了眼睛,他找到那個街道,對人描述了半天昱昇的樣子,終於有個叼著大煙的剪髮先生嗤笑著問:“是不是從北京來的,家裡出過娘娘的那個呢?”

黎漠連連點頭,那人笑的意味深長:“原來還真是他,要是找他,要麼戲園子,要麼在胭脂樓的德泰大飯店。”

黎漠顧不上一路辛苦,又跑遍了上海的幾家戲院,他描述了昱昇的樣子,幾個雜役擠眉弄眼的說“知道,前段日子總來。這幾日倒是來的少了。”

黎漠著急的問:“那麼他住在哪裡你們知道麼?”

一個雜役看著黎漠的樣貌身材,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順著胳膊滑下來說道:“哎呀呀,我們這些人怎麼知道呢?這位哥哥也是吃這碗飯的麼?是武生麼?”

他舉止浮挑,說話輕薄,黎漠顧不上理睬,只又找去德泰大飯店。

德泰大飯店裡面多是洋人,黎漠轉了半天才找到一箇中國服務生,他又描述一遍昱昇的樣子,那人客氣的問:“請問您是什麼人?”

黎漠說自己是他的哥哥,家中有事來找他回去,那人打量了半天,讓他等一會才走開了。

黎漠格格不入地站在大廳中央,心中三分焦急三分喜悅三分怒火,焦急是因為半天不見人,喜悅是幸得有人見過他,怒火是他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偷偷在上海藏了這麼久。

正想著,一個男人突然走近他:“哈哈哈,我看著這麼眼熟,原來是黎漠先生。”

黎漠嚇了一跳,他回過頭,之間一個生的大岔嘴塌鼻樑的男人走過來,他只覺得眼熟,又看見那人右邊臉上有憑大地一個疤痕,才突然回憶起李廣德這號人物。

李廣德如同當日看見昱昇一樣,全然不見小時候那副猥瑣醜惡的嘴臉,反而笑意滿滿,黎漠沒想到在上海會碰到他,只客氣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李廣德說:“一別數年,黎先生還是一點沒變。”

黎漠也不好繼續不理睬,只得硬著頭皮說:“兒時不懂事,多有得罪,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