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戰士們也跟著哭了。

王進也告訴我說,為了給親人一個交代,我們到處找屍體,到處問哪兒有屍體,只要老鄉說哪兒有,我們就去哪兒挖。有一天在松林村的廢墟上,一個戰士無意間在他的腳下聞到一股很大的味,說這兒可能有屍體。我們一挖,果然挖出一個老大爺,一根大梁壓在他的背上,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我們用手抓住他的兩個肩膀,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拖出來。有了這次經驗,每當找不著屍體的時候,戰士們就趴在廢墟上用鼻子到處聞,像一條警犬一樣。這個辦法很管用,後來不少屍體,我們都是用鼻子聞出來的。但也有失誤的時候。有一次我趴在一堆廢墟的縫隙裡,聞到下面有一股強烈的異味,就說下面有屍體。為了打有把握之仗,我又把一個戰士叫過來,讓他也聞一聞,那個戰士聞了聞也說,對,有好大一股味,肯定有屍體!於是我們就開挖,挖了一個多小時,個個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最後扒開一看,下面不是人,而是一條狗,一條已經腐爛的狗!

此外,屍體挖出後,官兵們還要對屍體進行消毒。對屍體消毒,同樣要近距離地接觸屍體,呼吸屍體的氣息。三營八連指導員崔新武告訴我說,為防止瘟疫,防止傳染,對屍體必須進行消毒處理。他們連在5月15號早上就接到了團長文東的命令,負責整個紅白鎮的防疫消毒特別是屍體消毒工作!於是他將30人的隊伍分成12個組,2排長謝展和4排長餘飄帶領兩個組主要負責屍體和墳場,其餘10個組分頭行動。沒有專業的消毒服,戰士們就穿上部隊的制式雨衣、跳傘鞋,戴上頭盔和口罩,然後每個人的背上再背一個藥水壺!藥水壺重約50斤,跳傘鞋本來五六斤,沾上泥土,就變成了十幾斤,再加上雨衣、頭盔等,一個戰士身上負重近100斤。如此武裝,別說幹活,只在太陽下站一刻鐘,一動不動,也會全身溼透!何況5月的災區,天氣異常悶熱,紅白鎮方圓十幾公里,山高路遠,坡陡路滑,遇上雨天,盡是泥濘。一壺藥水還未噴完,一身汗水已經流出來了。一天下來,不少戰士都腫了腳腕,起了水泡,傘鞋裡盡是汗水和雨水。

鏡頭9 用鼻子尋找屍體(6)

但消毒工作的最大特點,就是哪兒苦,就去哪兒;哪兒髒,就去哪兒;哪兒臭,就去哪兒;哪兒有垃圾,就去哪兒;哪兒有蒼蠅,就去哪兒;哪兒有屍體,就去哪兒!尤其是屍體,一旦發現或者有人報告,第一時間必須得趕到,及時進行處理。比如,剛從廢墟上挖出的屍體,馬上就得噴藥、消毒。如果屍體是趴著的,噴了後面,還得把屍體翻過來,再噴前面;如果屍體是躺著的,噴了前面,還得把屍體翻過去,再噴後面。戰士們把這叫做“為屍體翻身”。總之為了對生者負責,防止疫情,戰士們不放過一個角落、一處廢墟,更不放過任何一具屍體!每天行程約80公里,噴灑敵敵畏600瓶,消毒液1200桶!一週下來,處理廢墟上百處,消毒殺蟲面積近萬平方米,消耗藥水上萬壺!

戰士們的工作環境如此惡劣,加上天熱,還喝不上水,更不可能洗澡,一天下來,汗水、淚水、藥味、屍味,混合一起,讓人渾身不是滋味。比如殺蟲藥水,毒性甚大,滯留身上,不僅難受,還易中毒。於是不少戰士開始頭暈,手上發癢,身上起疙瘩,常常一放下藥水壺,就不停地搓手,撓大腿,或者抓屁股。排長劉彥龍、戰士王曉仲以及剛下連隊20天的新兵譚超,都明顯有頭暈、噁心、溼疹等過敏反應。甚至有的戰士還出現燒襠——即襠部潰爛!一走路,一出汗,襠部受到褲子的摩擦,又疼又癢,難受至極,還羞於啟齒。實在受不了時,只有搞點痱子紛,偷偷擦一擦,抹一抹,第二天又背上藥水壺,咬著牙繼續堅持消毒!

崔新武指導員說,八連先後對300具屍體進行了消毒處理,其中有三具已經嚴重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