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拒絕,我就不幫你找天書了!”

他詫然一怔,頹然鬆開手,略有窘意地轉首望向崖壁。

我將他天藍外袍兼雪白裡袍輕輕褪下,烏黑的長髮在如雪的肌膚上垂落,玉一般瑩然的胸口,一道清晰猙獰的刀痕橫劃而過,鮮血汨汨不斷。

我憐惜不已地輕蹙眉,自包袱中取出絹帕,以水沾溼,跪坐在他面前,不無輕柔地擦拭傷口邊緣,連同幾天前的傷口,以藥粉塗抹,以繃帶綁束。

望著細心處理的傷口,我不甚歡快地拍手,“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

我拾起他散落竹筏的衣袍,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卻覺左腕陡然一緊,抬眸映入一雙閃爍著異樣神彩的冰瞳中,好似包含著千言萬語的真摯,優美紅唇微動下,最終卻歸為不置一言,只是靜默凝注著我,眉冷孤霜。

我迷惘地抬手在他眼前輕晃,“喂,你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沒事!”

他鬆開我左腕,顧自穿好藍白衣袍,拾起竹篙,起身步於竹筏盡頭,再次撐篙驅使竹筏,霞光暈染中,身如神祗,髮梢被踱上一層清紅,隨風飛揚。

我凝睇那冰雪風姿片刻,茫然不解之下,放鬆展臂仰躺,不動聲色地暗調內傷,心中一片祥和安寧,卻不知,千里之外的皇宮深處,竟是怎樣一副慘象。

“滾,都給我出去,沒找到人不要來見我!”

一道渾厚清朗的男音,在御書房內響起,伴隨著陶瓷器皿碎裂的金石之音,在門外簇擁的宮娥太監的無措眸光中,一名侍衛埋首悻悻退出。

八日以來,皇帝的脾氣暴躁如火,不顧太后與官員勸阻,傾盡全力尋找林飄飛的蹤影,前來稟報的侍衛官員屢屢失手,免不了天牢相送,革職查辦。

李盛在金碧輝煌的御書房內負手踱步,西落的斜陽映照在明黃龍袍上,映著上面七彩飛龍刺繡輝煌神秀,言語間,是擋不住的雷霆暴怒——

“飯桶,一群飯桶,八天連一個女人都找不到,朕白養你們了!”李盛步於金殿門口,以手指向天邊落日,眼中波光閃動,面上帶出幾分森然狂怒,“林飄飛,你徹底把朕惹惱了,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找到你誓不罷休……”

“啊切!”一個噴嚏呼之而出,我探手輕揉發酸鼻翼,望著青草叢生的崖壁,不悅蹙眉,“誰這麼缺德,在背後罵人!”

藍海瀲灩同船渡,思渾河奔流著,逝水如斯,光波陸離,在暮光下,閃成一幅晶瑩的紅緞,流向不知名的天邊。

第四卷 第八十九章 海市蜃樓

水茫茫,平沙雁。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十一月初,時值焦日高懸,西域大漠,好似無邊無際的黃沙海洋,廣闊無邊,遠處拔地而起的連綿山峰起伏不平,炊煙裊裊升起,隔沙千萬裡。

關外西陲的風中寒意隱約,流竄在這片遼闊蒼茫的戈壁。這是一片迥然異於西都長安的土地,沒有溫潤適意的青山綠水,沒有式樣繁雜的亭臺樓閣,更沒有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在這裡,除了漫漫黃沙,就是片片礫石。

更讓人退避三舍的,是戈壁中時時興風作浪的猛惡風沙。前一刻青天朗朗,紅日高懸,下一刻便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倘遇上那風沙尤其兇猛之時,只見滿地黃沙,倏忽成卷,越旋越高,宛如萬馬奔騰、狂浪拍岸,凌空撲將而去。倘使一不小心碰上此等風沙,那小命自是難以保全。

邊陲之人行路這時,莫不是萬分小心,時時辨識天象。

在鈴鐺清靈婉約的風響中,我與冷流雲靜坐兩匹駱駝背上,持韁慢條斯理地向前驅使,只見一朵朵大大小小營帳,在遠處悄無聲息,宛如猛獸伺伏。

我們已到達敦煌附近,不過兩個時辰便可至鄯善國的扜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