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們這將近一年的夫妻生活,雖然同住在一座宮殿裡,卻不曾同房,更不曾同床。

起初她以為是朱世文還不解男女之事,但她這個十六歲的女孩兒都已經從容妃的口中聽到許多閨房秘事了,他好歹也是個正值青春的毛頭小夥子,豈會真的什麼都不懂?

但很奇怪的是,他不僅一直沒有與她同房,甚至連稍稍親密的舉止都不曾有。他到底在想什麼?還是,在等什麼?

今天朱世文的話也彷彿別有深意,他的話暗示了什麼呢?她不敢去多想。

現在的她簡直就是在對全天下人演戲,對朱世文演戲、對皇上演戲、對容妃演戲、對太子和四皇子演戲,唯獨面對朱世弘時,是一個真正的自己。

自從兩人互相坦白了心意,她覺得,一半的她也就是身為北平王妃的那個簡依人是死了,但是另一半的她是活著的,就是愛著朱世弘的簡依人。

她願意為他頂著北平王妃的名號在這片皇宮中住下,為了他的“大計”暗暗努力。

可每次見到朱世文,她都心生歉疚。若沒有朱世弘,朱世文真的是個好丈夫。溫柔體貼、寬容大度,任何一個女子要愛上這樣的人都不難。但她此生已心許朱世弘,只能竭盡全力做好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所以她時常向太醫請教為朱世文調養身體的方法,無論是烹煮藥膳不是食膳,她都親力親為。

朱世文與她也許更像是一對知己良朋。其實他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他是否已在她這番細心照料的背後,察覺到她的疏離?所以……他才至今都沒有越過朋友與夫妻最不相同的那道界線?

世文、世文,我此生有負於你,是上天捉弄,並非我無情無義。知我如你,是否能解我苦衷?

站在窗邊,望著天上的一輪冷月,她不禁悵然神傷。

雖然在朱世文面前她表現得無心國事,但在這十個月裡,她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對國事的看法,甚至暗地推動朱世弘那份“大計”,令朱世文想幫他的心更堅定。

今日,終於見到一絲曙光了。雖然還不知道朱世文的那份請願奏摺能否得到皇帝的批准,但他全力以赴要幫助朱世弘登上寶座的那份心,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堅定。

這個好訊息她應該立刻告訴朱世弘,不過今天太晚了,她沒有辦法去瀚海殿,即使他們距離如此之近……她甚至能聽到從瀚海殿隱隱傳來的絲竹之聲。

這絲竹之聲應該是來自朱世弘召入宮的那班戲子,聽說那些戲子中不乏能歌善舞的美女,頗有溫柔手段,常以此博得男人的歡心。現在他是否正忙著左擁右抱,醉臥溫柔鄉呢?

她心頭幽幽浮起一首詩——

淚溼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好悲涼的一首詩,但這不該是她的寫照。她與朱世弘的情,她不知道最終的結局會是怎樣,她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只能朦朦朧朧地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和喜歡的人廝守在一起。

所以,今日的辛酸和孤寂,又算得了什麼?

她猛然將窗戶關緊,將所有的聲音都斷絕在窗紙之外。

◎◎◎

朱世弘倚著殿外的欄杆,握著酒杯的手垂到欄杆之外,不小心鬆開,那隻晶瑩剔透的玉杯就落入了湖水之中。

一旁的宮女輕呼,“殿下,您的酒杯落水了。”

他醉眼迷離地望著那順水飄走的玉杯,微微一笑,“千金難買一笑,身外之物又何足掛心?”

瀚海殿是宮中唯一臨湖而建的宮殿,朱世弘一直很喜歡這個特點,因為他要時時刻刻提防身邊有沒有人監視他的行動、意圖傷害他,但無論是刺客還是密探,都很難一直潛伏在水中的,所以這